天空灰蒙蒙的,望着远山也是朦胧云雾。顾兮兮故作神秘地盘腿坐在酒肆门口摆开的竹席上,眼前一个瞧着就艰苦朴素的书生看着顾兮兮捻在指间铜板,饶有期待的颜色。
顾兮兮瞥了一眼书生,慢吞吞地开口说:“土地,是民生之本。这位郎君,您的功名,还得从土里寻。”书生正在低头体悟他的话,他一抬眼,冲不远处啃着一块东陵瓜的顾盼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书生正是纠结的时候,隔壁布肆的掌柜娘子笑盈盈地过来了,她白净的手腕上带着一个宝石赤金的臂钏。
见了顾兮兮,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她说:“可多亏了顾郎君,说我家闺女的并要去东南方向寻访,我家掌柜的亲自去的长安东南郊,愣是找到了一家医馆。闺女儿的病如今好了,我家掌柜的说要亲自上门答谢顾郎君。”事关人命,我不敢骗你,正经算了一卦而已。
顾兮兮这样想着,向掌柜娘子礼貌地笑了笑,说:“上门答谢是不必的,这本是您家使了钱,我这微末的伎俩,偷点天机给您罢了,说到底是小娘子福泽深厚。”简而言之,顾兮兮收钱办事,真要上门答谢顾老爷不打断他的腿他都不姓顾。
顾兮兮忙不迭地收好掌柜娘子递上来的沉甸甸的荷包,想来是不少钱。
穷书生今儿个是赶巧遇上了这么一出,他看着掌柜娘子,又看了看顾兮兮人畜无害的俊俏眉眼,犹豫了一会儿,把顾兮兮刚才说的话牢牢地记在脑子里,把钱袋里为数不多的钱都掏给了顾兮兮,说:“谢谢顾郎君解惑,谢谢。”顾盼盼刚刚啃完一块瓜,拿出手绢擦拭了一下嘴角,看着顾兮兮一本正经地收着别人的钱财,悄悄呸了一声。
“敢情今天这位不是托儿。”她低声嘀咕了一句。正说着,感觉攥在手里的帕子被人用力扯了一下,一转身,西市里两个泼皮无赖,垂涎顾盼盼美色不是一天两天了。
“滚开!”顾盼盼懒得搭腔。
“那个杀千刀的算命的,是你郎君还是哥哥?他可骗老子很多回了,红口白牙,全是鬼话。”泼皮的手眼看着就要搭上顾盼盼的肩,顾盼盼机敏地躲开了几步,冲着顾兮兮的方向嚷了一声哥。
“老子迟早抓他报官……哎呦!”泼皮刚要威胁顾盼盼,一个陶碗实打实砸在他肩上,顾兮兮窜上来一把把顾盼盼护在身后,指着泼皮的鼻子,说:“敢动我妹妹试试?青天白日的,老子先抓你报官!”顾盼盼眼看着顾兮兮和俩无赖扭打在一起,市井里偏偏尽是看热闹的人。
大庭广众的她急得直跺脚,顾兮兮哪里有一敌二的本事?平时全靠一张嘴皮子招摇撞骗。
眼看着哥哥要吃亏,顾盼盼抄起路边一根木棍就要上手。木棍举到半空,一道黑影乍现,只听嗖嗖两声,俩无赖双双中招,顾盼盼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定睛一看,细长黑影正是一根软鞭。
软鞭的主人,一位青衫女子,一支木簪松绾长发,微风带起她鬓边的碎发。
掌控软鞭的女子转动着手腕,身姿飒飒,数招打跑了两个三打五粗的蛮汉。
顾盼盼愣在原地,眼前的青衫女子是倾国的美貌,飒爽的英姿,通身的侠气,利落的动作。
被无赖打趴在地的顾兮兮也懵了,他拼命眨着眼睛确定自己是真的见到仙女了这不是幻觉。
“你站起来啊!”青衫女子收了软鞭低头别在腰间,看着发呆的顾兮兮,一句话说得横冲直撞。
顾盼盼忙上前扶她哥哥。
“嘶——”顾兮兮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觉得自己的胳膊一阵剧痛,都要抬不起来了。
马悦娘是独自一人到长安的,她慕长安城中风流才子而来,想要拜访名动天下的李太白。
顾兮兮和顾盼盼在酒肆让小二上了几个菜,看着这位自称悦娘的青衫女子轻描淡写地讲着自己独自上京的事儿,相对默然。
这是公孙大娘的弟子,自幼与游侠的父母学了一身功夫,一把宝剑,一根软鞭,就敢独身闯荡江湖。
也不知是胳膊疼,还是光顾着看马悦娘,顾兮兮不小心把酒壶里的酒洒了小半桌。
“你们别担心我,我在长安有亲戚的。我有个舅舅在长安谋生,我还没玩够,玩够了再找他。”马悦娘饶有兴趣地看着擦桌子的顾兮兮,突然问:“顾郎君,你真的会算命吗?”
“啊?会,会会会。”顾兮兮把抹布丢到一边,重新给马悦娘斟上了这家酒肆最得意的青梅酒。
“打小我就特别羡慕会算命的。顾郎君,你那个铜板里,真的藏着和天意沟通的秘诀吗?”马悦娘突然来了兴致。
顾兮兮看着这位天降的女侠此时一脸的纯良,一瞬间的恍惚,她这一路来长安没给人拐跑了一定是武功厉害。
一定是的。顾兮兮悄悄动了动依旧钻心疼的胳膊,面对马悦娘,他说不出来一句瞎话。
他说:“也不是什么和天意沟通,古圣人传下来的道理和典籍,世间万物,逃不过自然而已。”马悦娘素手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兄妹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