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后床前的各宫娘娘,一步步走过去坐在太后床沿上,轻轻拉起太后轻放在腹部的手抚在自己的脸上,愣愣地感受些那凉凉的尸温,喃喃道,“您不是说,让我今日再来陪您吗?奶奶骗人。”
皇后站起身来,悲戚地搭着玉歆玲的肩,劝慰道,“好孩子,莫怪你奶奶,她也想陪你的。”
玉歆玲抬眸看向皇后,“义母……”她可怜兮兮地看着皇后,“眼睛难受,眼眶也难受,可是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皇后擦拭了下眼角的泪,“想哭就哭吧丫头,义母知晓你心里难受。”
玉歆玲只觉心下一阵接一阵的窒息,疼痛苦闷,却如何也哭不出来,她垂下眸,瞳眸一闪而过的灰黑,再抬眸时,又是黑白分明的美眸,将悲伤与愁苦都盛装,却无半点泪光。
太后崩丧,罢朝三日,举国同哀。
玉歆玲随皇后等人为太后守灵七天,只这七天,又多了许多流言。
传言昭然公主目中无人,驾前从不行礼,如今为太后守灵更是无礼。
传言昭然公主自视清高,纵然同辈与她行礼,她连拱手时的颔首都不舍得用,只直挺挺地拱手亦或者是抱拳,着实无礼。
传言昭然公主命中带煞,所以才被家族遗弃,丢到皇宫来祸害众生。
传言是昭然公主借秋月扼杀太后,因而太后崩逝,她不仅不伤心流泪,守灵时更是连跪都懒得跪,可见其心狠手辣。
传言……
玉歆玲独自一人待在灵堂中,木然地坐在棺木边,静静地守着太后,对外面的流言不闻不问,阮释沐携着谢织桉自外走来,待给太后上完香以后,谢织桉一把跑到玉歆玲面前去,摇着她,着急道,“玲儿,玲儿。”
好一会,玉歆玲才缓过神来,看着她木然地笑了一下,“桉桉来啦,快去给奶奶上柱香先。”
“好玲儿,你别这样,你哭出来啊,”谢织桉心疼地抚着她的脸,“可以吗?哭出来,哭出来就不难受了。”
“桉桉,”玉歆玲的声音分明带着哭腔,眼眸却无半点泪光,“我眼睛好难受,眼眶也好难受,可是我,我就是哭不出来啊……”她痛苦地壁上眼眸,“我也想哭出来啊……”
“别为难自己,哭不出来就不哭,谁说一定要哭的?”阮释皖不知何时现在玉歆玲身后,“你只管照着你性子来,谁敢造谣说你一句,哥哥就把他带边疆当火头军去。”
“三哥?”玉歆玲回头抬眸看他,忽然抱住了他埋在他怀里,“三哥……他们都说我的秋月害了奶奶——”
阮释皖拍着她的背哄道,“听他们瞎说,幸好有玲儿的汤汁,太医前阵子分明说,奶奶挨不过昨个儿未时,奶奶可是喝了你的汤汁才撑到了今早来的。”
顿了顿,他又道,“你看你,多厉害,让奶奶圆满地吃完了今早的早饭才安心地离开,奶奶可是最喜欢在卯时看天亮了,你看,若不是你,她或许就没法看到了。”
玉歆玲愣愣地抬头,“是么?”
“是啊,幸亏了玲儿,宋姑说今早皇奶奶是笑着看完天亮才离开的,她走得那么安心,玲儿要是自责的话,皇奶奶可能就伤心了。”阮释沐一边簪好她发上的簪子,一边安抚道,“所以呀,你要振作起来,照着你的性子好好的长大,这样皇奶奶在天之灵才能安心。”
“在天之灵么?”玉歆玲小声地呢喃着,小手攥紧了阮释皖的衣袖,有些失神地想着。
怕她心里还记着外边的流言蜚语,谢织桉亦加入阵营来,仔细地安慰她。
皇后走进灵堂,看到的就是他们几个围着玉歆玲仔细安慰诱哄的场景,不由得欣慰一笑,这几天她一直在一边压抑流言,一边仔细查找流言的源头,忙得焦头烂额,就怕苦了孩子,如今再来瞧着,还好,还好这些丫头小子都还好好的,如此,她也就可以不必太过于担心这边了。可毕竟玉歆玲还是个孩子,让她不去留心那些流言,又怎么可能呢……
似叹了一口气,皇后走过去,轻声道,“今日已是第六天,明日就要将太后送到安国寺去,你们呀,切记要去礼佛才行。”
“义母——”玉歆玲还攥着阮释皖的衣袖,探头道,“我想为皇奶奶守陵一年。”
“你这丫头,”皇后显然是不太同意的,“守陵日子凄苦,况且有女姑子日日为太后诵经…哪里需要你去?”
女姑子,即是庵庙里负责守陵的带发修行的女子,虽是带发不戒荤,其本质却与真正的尼姑是无差别的……这些女子大多是守寡后无力承担自己生活的可怜人,便来庵庙中求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