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钊,只有长子苏现默不作声地站在角落里。
裴钊并不回答,只是目光凌厉地看着苏仕,冷声道:“朕早就说过,你不满朕打压士族门阀也好,欲助裴钰行谋逆之事也罢,那都是朕与你们的纠葛,你为何要将阿瑗牵扯进来,用这样狠毒的手段害她?!”
“她在与你做出那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那一日,便注定会有这样的结果!”苏仕卸下了方才那云淡风轻的假象,近乎歇斯底里:“她是我苏仕的女儿,是苏家的人,苏家站在哪一边,她就该站在哪一边,苏家让她死,她就必须得死!”
“朕要将你千刀万剐!”裴钊勃然大怒,登时便拔出佩剑指向苏仕,眼中满是骇人的光芒,苏琛到底习过武,忙扑上前想要拉开父亲,奈何裴钊出剑极快,他还来不及反应,那剑尖便停留在苏仕喉前一寸的地方,带着锐利的锋芒,看得人心惊胆战。
苏琛心中着急,当即便喝道:“如今我们早已是阶下囚,你是皇帝,自然是想做甚么就做甚么,你若是真英雄真好汉,便让我们死个痛快,莫要这般蝇营狗苟地加以折磨!你欺凌了我妹妹,如今又要害我父亲,即便是皇帝,也不能这样欺人太甚!”
“朕今日便是将你苏家满门一个接一个地施以寸磔之刑,也无人敢置喙!”裴钊手腕微动,那剑登时又近了几分:
“你可知你父亲对阿瑗做了甚么?!他害死了朕和阿瑗的女儿,害得阿瑗元气大伤,只有三年寿命!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曾想起他是阿瑗的父亲?!”
这番话一出,牢房内登时寂静一片,苏琛本紧紧地抓着苏仕的手臂,听到这话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将手松开,身后的苏玹、苏珵和苏玮立刻围了上来,不敢置信地看看裴钊,又看看苏仕,而一直沉默着的苏现此时也变了脸色,颤抖着开口:
“父亲,您当日不是说过,这药只会”
“倘若我不骗你说这药只会流掉胎儿,对阿瑗的身子无半分损害,你岂不是会像你母亲一般处处加以阻止?!”
苏仕打量着五个儿子惨白的脸色,嘴角的笑意近乎癫狂,他看着裴钊,一字一顿道:
“说起来,阿瑗能活到现在,还要多亏了你。其实一开始,我命人悄悄在送进宫的糕点里动手脚,只是想毒死阿瑗,给你安一个毒杀嫡母的罪名,可在那之后她母亲很快就察觉出来,而宫里的眼线亦告诉我,你对这糕点起了疑心,我没有办法,只得暂时收手。”
那个时候,是他心疼阿瑗胃口不好,所以才下令,让掖庭每隔几日就去苏府取一趟点心,他只是想让阿瑗开心,可现在看来,却是他亲手将致命的毒药捧到阿瑗面前。
裴钊胸腔内仿佛有千万支淬了毒的利箭在肆意翻搅,剧烈的抽痛让他痛不欲生,连带着执剑的手都软了几分,又听苏仕道:
“后来你们的丑事教我知晓了,嘿嘿,我苏家乃是大曌的开国功臣,是这天京城内响当当的头号门阀贵族,我则能容得下我的女儿做出这等淫乱之事!不过你们这样,反倒给了德王一个更好的理由,毒杀嫡母,尚可有吹毛求疵之处,可凌辱嫡母并珠胎暗结,便是永远也洗不清的罪名!”
话至此处,已是真相大白。苏玮登时瘫倒在地上,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流下泪来,苏琛怒吼一声,疯了一般拼命捶打自己的胸膛,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三哥对不起你,三哥没有保护好你!”苏玹和苏珵浑身颤抖,脸上的表情却如行尸走肉一般。而苏现却缓缓看向苏仕,轻声道:
“所以,父亲从一开始就不准备保住阿瑗的性命,那一日你在身上熏了藿香,其实在那时你就知道,将这三味药结合起来,不仅会打掉阿瑗腹中的胎儿,也会让她丢了性命,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