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烈亦担忧道:“睿王殿下此言甚是有理。陛下,丹青阁那个酸溜溜的白面书生和苏仕的关系可好得紧,不光是末将,朝廷里许多人都曾看见他与苏仕在酒楼谈笑风生。倘若这小子届时突然跳出来与苏仕沆瀣一气,必然会引得陛下烦恼!”
裴钊淡淡道:“他不会。”
“陛下”南宫烈本欲反驳,见裴钊冲自己摆了摆手,只得作罢,裴铮见状不禁笑道:“臣弟并未和这位丞旨照过面,不过看南宫将军的模样,似乎很不喜欢这位丞旨,莫不是他得罪了你么?”
南宫烈道:“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哪里有本事得罪末将,睿王殿下说笑了。”
裴铮见他说这话时神色间颇有几分恼怒,心中更加疑惑,倒也不好再多问甚么,只对裴钊道:“皇兄,如今裴钰既然已经撕破脸皮起兵造反,这一路想必也没甚么忌讳了,臣弟想,是不是该多多布置些官兵守在天京城下的四个郡县内,免得裴钰狂性大发屠戮百姓?”
“这个倒是不必。”裴钊道:“他不敢。”
南宫烈闻言愣了愣,甚是不解,裴铮便笑道:“南宫将军想必多少也晓得一些,我这个弟弟素来最是沽名钓誉,此番造反打着‘昏君无道’的名号,自己自然要做那个‘有道之人’,再加之他又有十分的把握可成事,又怎会去残害百姓,给自己留下污名?”
南宫烈这才恍然大悟,朗声笑道:“他倒是好心思,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裴钰是好心思,可他手下那群人未必有这个思量。”裴钊冷笑道:“京兆伊辖下共有四县,百姓众多,你且让林步将玄甲军里的将士分拨过去驻守,免得裴钰手下的酒囊饭袋生出事端来。”
南宫烈点头称是,三人又细细商讨了一番,此时已是晨光熹微,裴铮伸了个懒腰,笑道:“时辰不早了,想必皇兄和南宫将军也该去上朝了,当真是辛苦得很。还是臣弟过得惬意,做一个不用上朝的闲散王爷,这时候回府里补上一觉,真是美哉。”
南宫烈大大咧咧道:“末将行伍出身,从前和陛下一同出征时,守在山洞里几天几夜不合眼精神也好得很,倒不觉得如何辛苦。”
裴铮又打了个哈欠,正要再与南宫烈说笑几句,因听得元禄在外头低声道:“陛下,该上朝了。”便奇道:“这可就稀奇了,素日里不都是童公公在旁伺候么,怎么今日换了个人?”
元禄本捧了热茶进来,听裴铮问起便笑道:“回睿王殿下,师傅他半个时辰前就领了陛下的旨意出宫办事去了,是以今日是奴才来伺候。”
裴铮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草草吃了盏茶便与南宫烈一同退了出去。元禄尾随裴钊走回朝阳殿,端娘连忙迎上来笑道:“陛下回来了,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陛下更衣罢。”
裴钊摆了摆手,自己走进寝殿轻手轻脚地换了朝服,又小心翼翼地掀开帐子,见苏瑗抱着他的枕头睡得无知无觉,不由得微微一笑。
端娘守在殿门前,心知裴钊去上朝前势必要问一问苏瑗昨夜睡得如何,因此便笑吟吟道:“陛下昨夜走后娘娘睡得倒好,只中途醒来吃了半盏茶,见陛下未曾归来,也并未说甚么,倒是想吩咐奴婢给陛下送些夜宵,又怕扰了陛下谈事情,只得作罢。”
裴钊点了点头,慢慢用完一盏汤羹,方起身去上朝。
自裴钰扎兵九龙山那日起,朝堂上便有些人心惶惶,加之裴钊并未刻意隐瞒裴钰造反一事,是以他昨夜方起兵,今日便已经有人收到了消息,只是兹事体大,不敢轻易声张,只得悄悄对视一眼,屏息凝神地望着坐在御座上的裴钊。
这数日一来,宣政殿内的空气就好似掺了凝胶一般,教人难以呼吸,大臣们既害怕裴钰果真起兵造反,又实在难以忍受这样的气氛,恨不得干脆利落地撕开这道口子,在众人或惊慌或凝重的注视下,南宫烈省得裴钊的眼神,慢慢起身走到阶下,朗声道:“启禀陛下,末将南宫烈,欲上奏弹劾德王殿下,望陛下容禀!”
此言一出,正如在风平浪静的池水中投进一颗巨石,登时间便掀起轩然大波,略微知晓些内幕的,心知必然是指裴钰造反一事;毫不知情的,只当是当今陛下隐忍多时,终于要对先帝最宠爱的儿子下手了。一时间人人心中皆是忐忑,幸好在场的皆是朝廷重臣,素来喜怒不轻易外露,再加之个个都惧怕裴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