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钊不动声色道:“没甚么,只是裴钰在幽州有些不安分,我自有治他的法子,你不必担心。”
他见苏瑗仍是一脸担忧的模样,便含笑道:“他在幽州待了这么久,早就按捺不住了。再过几个月便是先帝的生祭,他已经快马加鞭递了折子来,只说届时要进天京城祭拜先帝。阿瑗,你觉得他想做甚么?”
苏瑗心里“咯噔”一声,像是有一块玄铁,将她的一颗心沉到了低谷:“他”这“谋逆”两个字像是一块火炭,在喉咙间灼烧着,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裴钊紧紧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阿瑗,你信不信我?”
她茫然地点点头,裴钊又是微微一笑:“那便是了,你且想一想,裴钰能有何种能耐,莫非我还敌不过他么?”
这话说得很是有几分道理,虽说苏瑗记得从前先帝最喜欢裴钰,几乎要把这个儿子夸成了一朵花,可在她看来,裴钰这个人虽然算得上是文武双全,可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况且
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裴钰再好,却也是无论如何也比不得裴钊的,谁让他是自己眼里的“西施”呢?!想到这里,苏瑗终于略略安下心来,却猛地想起一桩大事,连忙道:“我三哥还在幽州,他会不会有危险?”
裴钊脸色只冷峻了一瞬,很快又露出笑容:“你别怕,我已经下了旨命他回京,启程之日就定在下月初一,这是我亲自下的旨意,裴钰又岂敢说甚么?”
苏瑗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裴钊叹了口气,慢慢将她搂进怀里,低声道:“阿瑗,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苏瑗本安心地窝在他怀里,听他说出这样奇怪的话不禁抬起头望着他:“怎么了?”
那双眼睛他已经凝视过无数次,可每一次依旧会让他无法自持,她的眼眸是如此澄澈,像是一汪没有任何杂质的潭水,裴钊犹豫了一瞬,有些话几乎快要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开不了口。
如此残酷的事实,他要怎么同她说?
裴钊沉默了半晌,还是对她笑了笑:“我只是觉得,你怀着孩子这样辛苦,还要为我伤神,很是对不住你。”
苏瑗对他的话从来都是坚信不疑的,便嗔怪地在他脸上捏了一下:“你说的话好生奇怪,是不是偷看我的话本子了?”
裴钊笑着点点头,苏瑗顿时兴奋起来:“你快指给我看看,你偷看的是哪一本?”
她一面说着,一面拉着裴钊走到书架旁,手指从厚厚一摞《风流王爷的小娇妻》、《我与捕头的二三事》、《大和王朝秘闻录》中划过:“你喜欢看的话应该早点告诉我啊,看话本子又不是甚么丢人的事情。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喜欢甚么样的,我给你搜罗几本啊。”
她今日胃口不错,又在湖面上玩耍了好一阵,看起来脸色倒是好了很多。裴钊忍不住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随手指了一本:“这个看起来倒是不错。”
苏瑗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朕与将军解战袍”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她微不可查地抖了抖,干笑一声:“你的口味还真是非常独特。”
裴钊见她这样,心知她已经将方才的事情彻底放下了,心中顿时松快许多,含笑道:“你在这里放了这么多话本子和玩意儿,怎么一碰也不碰,只顾着抄佛经?”
“唔,都是端娘啊,她找了好多佛经来,又是保佑小娃娃身体康健无灾无病的,又是让他慈心怀善念慈悲为怀的。她说了这么多,我当然要抄啊。”苏瑗得意洋洋地将自己的成果指给裴钊看,白纸黑字上是极为清秀的闺阁小篆,整整齐齐地抄录着《无量寿经》、《华严经》、《地藏经》和其他经文,真是
阿弥陀佛。
“当然啦,我不光为孩子抄了,我还为你抄了一本呢!”苏瑗献宝似的翻出一摞快要抄完的《大悲心陀罗尼经》递给裴钊:“这个名字太长,我就不念啦。不过端娘说以前有好几个皇帝都很喜欢这个,还亲自为它写了序,你要不要看看,说不定你也会喜欢呢?”
裴钊含笑道:“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只要是阿瑗做的,我都喜欢。”
唔,这句话的意思莫不是说她比佛祖菩萨甚么的还要有魅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