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佟温柔把赫云琅看了很久,久到眼底某种浓郁的情绪渐渐转薄,久到她眼底一荡一荡地散出灰败来。
“赫云琅,”她轻声开口,先叫了他,而后顿了几秒,才尽量不颤抖地继续把后面的话说下去,“我能答应你签那个无理取闹的什么协议,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心里还有你,但是现在,从你说完刚才那句话的现在,”她吸了吸鼻子,早就红了眼圈,“我对你真的是,彻彻底底,失望透顶了。”
赫云琅心头大震,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她。
双唇不自主地抽动几下,仿佛那一瞬间有很多话想说,可千万言语汇聚到一处,又全都成了难以启齿。
她刚才说什么?
她说她心里还有他?
还有他?
什么叫“还有?”
她心里什么时候有过他?
脑海里一连串的问题让他瞬间混乱不堪,所有思绪几乎都被它们占据,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他忽然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狠揉着眉心,“你……”
“我答应你,”佟温柔截断他的话,不让他有机会再说下去,语气冷冰冰的,不复以往的温柔,“但也希望你可以信守承诺。”
她往前走了两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希望你能把前因后果,完完整整地告诉我。”
一年前父母外出途中突然遭遇车祸,送过来的时候满身满脸的血,已经连生命迹象都没有了。佟温柔那个时候刚刚接生了一个男婴,才从产房里出来,噩耗随即兜头而来,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还记得她在同事面前跪下,半是乞求半是逼迫地让他们去救,大哭着要求无论如何都要把人救回来,可实际上自己心里早就有了定论——父母这个样子,已经不可能回来了。
赫云琅当时在国外出差,等回来的时候,连丧事都办完了。
在她的记忆里,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人,生活中根本不存在谋杀那一类惊险刺激的东西,况且当时警方也断定说那就是一起普通交通事故,因此并没有人去深究,而是草草结了案。
可究竟为什么会那么巧?
父母从不会在不通知她的情况下自己开长途外出,为什么那天偏偏就是在省际通道上出的事?
她私下里曾拜托做私家侦探的朋友萧静时暗中查过,然而查到最后也是徒劳,什么发现都没有。
最后她也不得不强迫自己相信。
可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赫云琅却告诉她,他可以让她知道当年父母去世的真相!
要不是此时还被理智桎着,她一定已经冲过去拽着他的衣领逼问了!
办好出院手续,她跟随赫云琅出了医院,下台阶的时候忽听身后有人叫急急忙忙地叫“佟医生”,回头之际,看见是小跑着过来的院长。
佟温柔不太想和他多谈,尤其还是赫云琅在旁边的情况下,可也不能就这么甩手走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对他笑了笑,“院长找我有事吗?”
院长人到中年,即使天天锻炼身体也是大不如前,这么一段路跑下来,很是气喘吁吁一阵,他先是看了眼佟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