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初夏霎时间瞪开了眼。
男人脸上无瑕的肌肤,终于在她眼里方寸毕现,只是觉得脑海里一瞬之间全为空白,不过,数秒的怔愣后,梁初夏意识很快回来了——什么鬼!?
这时两个人的鼻尖都快贴在一起,梁初夏觉得,自己本该猛抽一口凉气,但是,被丁燃的唇舌如此挑弄,现在,就连呼吸的力气她都快没有了,丁燃的长睫毛垂落下来,轻扫在她的脸颊上,唇舌间的纠缠,脸上平添的酥痒感,她愈发不安。
顿时,这种不安和躁动的感觉,更加坚定梁初夏立刻逃离此地的决心,她不管他此时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梁初夏双手胡乱揪着他的衣服,原本僵直的身子正要发力的时候,丁燃却忽然停止住了继续吻她。
然后,用来揽她的手臂这时放松下来,显然是在给她一个后退的机会,不过……
“??……”
梁初夏眼睛仍然错愕地睁着,刚刚发生的一切,还不足一分钟,但却给她了恍若做了一夜梦的感觉,原本想着开腿就逃,现在却全身僵硬地发着呆,一动不动了。
丁燃饶有兴味打量起她来,微微眯起了眼,眉宇里是他一贯的随意。
“呵呵,果真如此。”
梁初夏的思绪被丁燃声音一下子唤回来,什么“果真如此”…,
“你干什……”
才一张嘴,就又见他的脸贴下来,梁初夏不自禁地一寒颤,果断地转身躲了过去,憋红着脸,愤愤地看向他:“你干嘛啊?!”
“刚刚你眼神那么无辜地看着我,不就是想我安慰你吗?”
“……”额??
“难道,还安慰得不够?”丁燃微笑着再次靠近:“你其实想告诉我什么?”
梁初夏脸庞绯红,不过只想嘱咐他一些带崽的基本准则来着,比方,不能走得太远,不能小孩想买什么买什么,不能……
但是现在,看见丁燃再一次走近,而且刚才还被抓着乱亲一通的羞耻感顿时涌上梁初夏心尖,原本打算说的话,全都从脑子里挤出去了。
不能让他再靠近,梁初夏赶忙低头看了看手机,结巴道:“没……没时间了,我要走了!”
说完,大腿一迈,飞速跑远。
上楼,快速地穿戴、换鞋,梁初夏奔进了手术室里。
刚刚进去,梁初夏不由被入眼的景象惊到,一个婴儿躺在床上,手掌被厚厚的纱布紧紧裹着,小孩不停地哭,而大个子小周正满脸茫然站在那儿,梁初夏走过去。
“这孩子手怎么弄的?”
小周看她过来,慌张道:
“今天过年嘛,他们家忙着忙着大人就没管他,然后这孩的手伸到了绞肉机里面,你看看现在这些大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重点啊!”说重点啊亲!!
“哦哦,掌背部肌腱、部分神经,外加手背血管全部离断”
小周一边汇报着,梁初夏走近小孩儿,近距离查看他的伤势,只见一道大的裂口已经深达进入手掌关节囊内,如此场面,梁初夏控制不住地吸了口冷气。
小周继续说:
“小孩1岁两个月,哺乳中,爸妈特疼没断奶,今天最后一次喂奶是在15分钟前,外科和家属都强烈主张现在开始手术,但小孩才喝了奶,梁老师,你看我们要不要等4个小时后再”
“不能等了。”
梁初夏没等小周说完便打断他:“外科是对的,如果拖延,手可能就没了。我可以做,静吸复合,氯胺酮50毫克的布比卡因30,去准备下吧。”
“哦哦,好。”
小周受命照办,没一会儿药物全部备好,梁初夏迅速把面罩扣在患儿脸上,打开仪器开始观测生理指标。
“小周,氧气量帮我调大一下。”
“嗯,好。”
趁小周调整麻醉机之际,梁初夏果断在小孩的手腕部位定位,下针——一瞬之间倒抽凉气一口。
扎不进去?!
于是梁初夏赶紧牵小孩手腕又看了一次,平日人见人爱肉嘟嘟的手,现在却让她如芒在背一般了,血管根本找不到,完全没法进针,可是患儿失血已经有差不多200l的样子,加之长时间哭闹,这时小孩已经有了一点缺水、休克的征象。
梁初夏感觉现在自己像极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手在橡胶手套下面渗出了层细汗,小周见状也过来帮忙了,两个人在孩子皮肤上到处摸索。
“这怎么办啊?”小周着急地问。
梁初夏叹出一口气,摇头:
“请儿外护士会诊!”
婴儿手上、脚上,无论如何揉搓都显现不出的血管,令她心情一时之间无比焦灼,梁初夏抬起肩蹭了一下额头的汗,等待着儿外护士过来的间隙中,身为一名麻醉医生,梁初夏本不该有闲情去想别的东西,但是,当她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
楼下,方才发生的那幕,蛊惑人心的吻,熟悉的气息和温度,梁初夏感到心脏砰砰乱跳无法自已,同时也有些愤怒,他干嘛非选在她要上来手术室的这个点亲啊,这下好,简直都影响了她的发挥有没有……
害得她,稀里糊涂地就跑了上来,就连“带娃小贴士”都还没能……
梁初夏又一下子呆住,所以,那两个人现在……?
隔着口罩,不由自主地,梁初夏捏了捏拳,深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一摇头,不敢再想下去了。一时之间,各种复杂的情绪弄得她头大无比。
头??
梁初夏怔住片刻——
“想到办法了!来来来,小周!!”
……
此时,某炸鸡店内
靠近门口的位置,一大一小,两个人在一堆薯条和鸡前面坐着,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一顿可乐足鸡翅饱后,宋宇豪揉揉肚子,看见丁燃这个时候正静静地看着窗外,窗户玻璃映出来丁燃的面容,上面有一种让宇豪似懂又非懂的情绪。
“哥。”宋宇豪突然对丁燃喊,丁燃转过头看着他。
“其实你喜欢我大姨妈吧。”
“??”
丁燃被这小鬼突如其来的发问弄得微微怔了怔,不过,脸上随即又浅浅地笑开了。宋宇豪疑惑:“你笑什么。”
“我作为一个身心健全的成年男性,喜欢一个女人,有何不可?”丁燃用打趣的口吻回答了他,嘴角轻挑,塑料吸管被夹于白长的手指之间,随意地转着。
“可是,你为什么会喜欢她那样的女人呢?”
“哦?”指间的吸管忽然停了,丁燃抬起眼睛:“这话怎么说?”
“你知道吗,其实我大姨以前十四岁就考上大学了。”
听完,丁燃虽未露出丝毫惊讶的神色,不过,也配合地感叹了句:
“噢是嘛。”
宋宇豪点头,道:
“那时,大家都以为她以后是要干大事的。”
“嗯。”
“但她大学读完了,就在医院当了一个普通的医生啊。”宋宇豪接着道,而后,忽然一下想起来了什么:
“噢不,我妈妈告诉我,大姨妈其实连医生都不是,是麻醉师,就是打麻药的。
妈妈说,他们都觉我姨会是去个大公司当老板的呢,唉”
丁燃眸底浮出片刻的黯然。
这时,宋宇豪抬起脑袋问道他:
“你说,姨妈一天到晚,到底在干什么呢。”
丁燃看向他,眼里重新流露出温和的笑意,挺直的鼻子下,唇角抿起淡淡的弧度,一丝不着痕迹的笑容。
“宇豪,想不想看看你大姨是怎么工作的?”
……
“滴、滴、滴”
缨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住院部手术单元14楼4号手术室内,心率监护仪持续作响,外科主刀和助手围绕显微镜,二人的手在镜下,被无影灯打得透亮的狭小的空间里小心移动。
而丁燃正站在楼上的观察室,一看下去,此时手术已经进行到一半的程度。
所有人都穿着无菌的手术衣,戴着手套和口罩,只露了一双眼睛。
宋宇豪在丁燃身旁站着,手趴在栏杆,好奇地打量楼下正在手术的医生、来回走动的护士、器械台上的刀刀剪剪,最后,目光落到床头边缘,梁初夏的身上。
乍一看,梁初夏现在像极了一只绿色的袋鼠,这样的大姨,让宋宇豪觉得些许陌生,不过,护士们都是几个上了年纪的阿姨,做手术的又是两个男医生,宋宇豪扯了一下丁燃的衣服。
“我的大姨,就是站在床头的那个么?”
“嗯。她正在工作。”
“那个小朋友嘴巴中的管子是干什么的?”宋宇豪指尖轻轻戳在玻璃上。
丁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下去,和麻醉机连接的导管从婴儿嘴里伸出,小小的胸廓正规律地起伏着。
“气管导管。全麻的病人是无法自主呼吸的,这时麻醉医生会在他们气管里面插进一根导管,通过麻醉机来控制呼吸,保证人体的氧供。
否则,病人就会窒息死亡。麻醉,可不只是打一针啊,小朋友。”丁燃说淡淡地答说,一手随意地搭到宋宇豪肩上。
坏死组织被修剪,手术医生紧接着开始探查肌腱、修补关节囊,主刀医生借着肌腱的收缩,将切口延长至小孩前壁中段的位置,终于才找到断裂了的所有神经肌腱。
梁初夏有时也垫脚来看一看手术台的这些变化,不过,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