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捋了捋,才有些明白过来:“简单的说,就是个人外汇这块儿容易出问题,是个烫手的山芋,所以零售部那边不愿意接?”
“对。”
霍朗思索了一下:“说到底,这就是个管辖权问题嘛。零售部再不愿意,只要制度上有规定,他们也得执行。那么,总行是怎么规定的?”
凌榆雁没想到霍朗一个实习生能说出这样的话,略有些意外,不过想了想他是学法律的,确实思考问题更讲究逻辑性:“个人外汇,总行层面是零售部在负责。但是总行也曾经发过正式文件,表示这个事情各个一级分行可以再协调,自行决定由哪个部门来负责。”
“总行这不是在挑事吗?”霍朗皱眉。
凌榆雁被逗笑了:“话不能这么说。总行行文的时候,形势和现在不一样。当时部分省份和城市的个人外汇业务数量和金额都不太大,所以好几个分行都是由贸易金融部全权负责。可是在杭州,一直以来对公对私的量都很大,贸易部和零售部很早之前就为了这个事吵来吵去,直到了上一任行长那,才算明确个人外汇由零售部负责。可是零售部的现任负责人吴总很是强势,自从他接手零售部,因为这件事和我们、和行长不知道又扯了多少次。行长也被他闹得没办法,只能含糊说由两个部门交叉管理,我们统一牵头,他们具体负责。”
“这还是个历史遗留问题?”霍朗不可思议道:“我还以为银行这种金融机构行事都很严谨呢,也会有几个部门撕来撕去的时候?”
这话倒是只有刚毕业的人才说的出来,凌榆雁嘴角弯弯的:“银行也是由人来运行的,只要有人,就会有争执,有什么好奇怪的。”
“办公室政治。”霍朗不屑地撇撇嘴。
凌榆雁又想笑了。她今天早上来上班,心情就一直不好,开了分工会后更是情绪低落。这会儿和霍朗聊了一阵子,竟然莫名地开朗起来,话也多了:
“你在零售部见到的人叫安嘉,娘家和婆家生意都做的很大,对公对私都是华信的大客户,所以从上班第一天开始就没人敢给她分配工作。既然有这么个大神在,零售部吴总干脆让她负责个人外汇部分以及和我们贸易部的沟通,旁的事都不用管。反正没人敢惹她,她要是生气了,直接去行长办公室拍桌子也是有过的。这几年,她要是高兴呢,就做几张报表、汇几份报告给我们;要是不高兴呢,就把原始数据一扔,让我们的人做。合规组那边一声也不敢吭。”莫子斐那种人精,当然也是绕着她走。凌榆雁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
霍朗听的目瞪口呆,怪不得那个大姐那么嚣张,原来是有这么硬气的后台啊。随后又开始发愁:“那这次检查,个人外汇业务万一被查出来有问题,还真得我们背了?”
“不是万一,是一万。”凌榆雁拿起莫子斐给的那张纸:“个人分拆购汇,一查一个准。”
霍朗忙接过来仔细看,看了半天也没明白:“什么是个人分拆购汇?”
“外汇局规定,每个人每年有五万美元的购汇额度,有些人出于种种目的,想把钱从国内汇出去,就会多找几个人来,每人五万地往境外汇,这就是分拆购汇。这种行为涉嫌洗钱,是被重点监管的。可是如果是多人汇到境外同一个账号,还算好筛选,有的时候汇到不同的账号,就不容易被发现。”
“那如果人家有正当理由呢?比如子女在国外读书?”霍朗觉得这个政策有漏洞。
“只要有录取证明,不受五万美元的限制。”
“那,如果是多人汇至境外不同账户,银行怎么能筛选出来呢?”霍朗还是觉得有问题。
“外币汇款,银行承担着最基本的审慎监管义务,既然外汇局能筛查出来,银行当然也要能筛查出来。”凌榆雁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一丝意味不明。毕竟,对于这种情况,外汇局在汇款发生后的事后筛查和银行在发生时的同步筛查,难度系数当然不一样。
霍朗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凌榆雁这句吐槽很有水准,既没有抱怨监管部门,又艺术地表达了自己的为难。之前看她一副高冷的模样,现在居然流露出一丝狡黠,竟然有点,可爱?
凌榆雁不知道霍朗说着话怎么就发起呆来,敲了敲桌子:“行了,马上一点了,快去吃饭吧。你的饭卡是不是还没有办下来?先拿我的用吧。”
霍朗刚要推辞,凌榆雁已经扔了一张卡过来,上面的照片显然是几年前照的。那时的凌榆雁还是披肩长发,没有化妆,比起现在青涩不少,完全是另一种风格。霍朗看着那照片,神使鬼差地把卡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