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如同,自己最隐秘的心事,轻而易举地被她触碰。
他有些恍惚。
但在卫容若心里,她是现代的医生。医生眼里只有病人,无分男女。
卫容若从袖子里取出白瓷瓶,然后打开盖子,用银勺子挑了青霉素粉末出来。
小心地洒在凤无双的伤口上。
然后,卫容若轻柔地把粉末抹匀。
她半侧着身子,凤无双的视线落下来。
小小的发旋,秀发如同绸缎般滑开。
长长的刘海轻轻覆下。
鼻若琼瑶,唇若涂朱。
白皙的脖颈,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深深的颈窝。
凤无双一时看得痴了。
“好了。”就听卫容若说一句,然后站起身来,“这个药给你,每隔四个时辰用一次。伤口不要沾水。
“还有,不要吃腥发的东西。”
卫容若说着,把白瓷瓶递给凤无双。
他抬头,对着她秋水般的眸子。
一幕幕的场景,在脑海中划过。
初见,在四处漏风的别院,他拿着匕首威胁她。
再见,在卫府门外,她向他行礼,称“三殿下”。
玉竹轩外,他躲在竹林后面,看她惩治无礼取闹的庶妹。
三见,在闹市,他身负重伤。她为他搭脉,他误会她轻薄。
继而一路辗转,她把他带到别院医治。而他,又因为她把自己的匕首给了绿绮,与她发生争执。
四见,在卫府花厅,他因为她迟来,生气了。
大力拉她,她摔倒在自己身上。又因为她说自己无药可医,摔了茶碗。
而这一次,他以为,她会向他絮叨,这药来之不易,千金难得。
他以为,她会挖苦讽刺,极尽恶毒……
她没有。
她只是淡淡的,如同秋风中的菊。
以前的种种,都是她故意装出来的吧!
唯有此时,他才依稀看清了她。
他对她的态度曾经那样恶劣,她却不计前嫌,亲自送药。
凤无双一直不明白,自己这万古寒冰般的性子,为何在她面前一点就着。
却原来,他心里早有了她呀!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
管他呢。
只是,自此方知情根深种,误了终生。
在凤无双心里,她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而是自己寻寻觅觅——此生唯一的妻。
“拿着呀!”卫容若见凤无双不动,便直接拉过他的手,把白瓷瓶塞了过去。
“我走了啊!”她说走就走,“记着我说的话!”
凤无双如梦初醒。
转过头来,但见鹅黄色的衣衫,在自己的视线里一寸一寸远去。
直到——卫容若打开陶然居的门,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