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却是欣慰的、高兴的。她很开心见到这样的局面,有了朋友,也看到朋友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她在广场站定,等待着穆熠。刚刚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听他的声音朦朦胧胧,似乎还没睡醒的样子。
林晏生见他这样,便说自己一个人回去就行了,穆熠又不肯,非得要来接她。
回想起刚刚的对话,林晏生无奈的笑了笑,其实有这么一个人无怨无悔的陪在自己身边,不求回报的对自己好,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左右顾盼间,林晏生好像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穆熠,但只是一闪而过,还没等她细看,那身影已经消失了。
林晏生皱着眉头,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了,挂了电话才几分钟,他不可能这么快的。
但那身影又确实像他。林晏生细想了想,突然笑了,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世界上有跟穆熠相像的人也有可能。
她又等了一会儿,才看到穆熠跑了过来,他在自己面前站定,笑眯眯的问道:“吃完啦?”
“嗯。”林晏生握住他的手,笑道,
“我们走吧。”离开了饭店,确定林晏生看不到自己的时候,陶绮芮才伸手把彭仗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拉了下来。
“怎么?鸟尽弓藏?”彭仗吊起一边嘴角,笑着瞅着她。
“对不起,利用了一下你。”陶绮芮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这我就不明白了。”彭仗一只手叉着腰,又把手搭回了陶绮芮肩膀上,
“你说利用我气前男友我还能理解,刚刚那只是一个女孩子而已,你利用我干嘛?难不成你们——”他夸张的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陶绮芮。
“别想太多。”陶绮芮扯下他的手,摔到一边,
“我只是想让她觉得我过的也很好。”
“好吧。”彭仗无奈的撇了撇嘴,又笑道,
“那你到底答不答应我的追求嘛。”
“别开玩笑了,你我才见了几次?”陶绮芮嘴角露出一抹讽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如果你想玩,请找别人,我很忙,没时间。”
“我没有在玩啊。”彭仗有点不乐意,
“我是认真的。”
“你对全天下的女人都是认真的。”陶绮芮站定,回身看着他,她把面孔微微凑近他,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眼前扑闪扑闪,好像一个小扇子,
“可惜,我不吃你这套。”她哼了一声,转身朝前走去。彭仗的耳朵红红的,刚刚那一瞬间,他以为她要亲自己了,结果令人大失所望。
他急忙追了上去,拉住陶绮芮的胳膊,问道:“我哪里不好,你跟我说,我改了就不成啦?”
“你哪里都好,就是我们不合适。”陶绮芮说道,
“你别缠着我了,也别给我发信息了,再发,我就把你拉黑。”
“那我就天天在你公司楼下守着你。”彭仗不依不饶。
“那你就等着你爸的电话吧。”陶绮芮才不怕他,冷冷说道。
“咱两的事儿你别告诉我爸啊。”彭仗苦着脸,
“你跟他说,他又要打我了。”
“那你就听话,乖乖跟我保持距离,咱两之间只有公事,没有私事,你再缠着我,我就跟我领导说你性骚扰,看你爸会怎么处理这件事。”陶绮芮微笑着看着他,冲着他眨了眨眼,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哇,你这个女人也太狠了吧。”彭仗瞪大了双眼,
“你这样做会找不到男朋友的。”
“无所谓。”陶绮芮摇了摇食指,转身继续朝前走去。彭仗再没有跟上来,或许自己的那番话起了作用,她冷笑了一下,觉得这样的结果也不错,她不想跟工作上的合作伙伴扯出任何关系,不喜欢给自己带来这样的麻烦。
走了两步,她又想起同林晏生的对话来,手里拎着的袋子顿时如火一般烫。
她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虽然已经预料到这样的事总会发生,她也做好了准备,可是当真正听到的时候,心里却还是很难受。
陶绮芮不怀疑林晏生来找自己的目的,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只不过是炫耀罢了,炫耀她拥有了穆熠,炫耀她要跟穆熠订婚了,而自己,一无所有。
陶绮芮苦笑着,想把手里的衣服扔掉,可是想起自己对林晏生的承诺,又止住了这样的想法。
既然林晏生非得要在自己面前这么炫耀,那陶绮芮也只好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过得很好的样子,这是唯一能维护自己自尊心的做法,也能让自己心里稍稍好受一些。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她想快点回到那个小小的家里,只有在那里,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安全的。
自从母亲去世,她就把店转手给了别人,从家里搬了出来。她在接近郊区的一个破旧的小区里租了一套一室一厅,每个月月租一千三百块钱,刚够自己支撑的起。
她闪身进门,把门锁好,将手里的袋子扔到了一边,疲惫的在门旁换鞋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环视一圈这个小房子,并不比自己之前的家好到哪儿去。到处都是破破旧旧的,卫生间的水龙头还一直漏水,得用个盆子盛着。
陶绮芮叹了口气,她厌烦极了目前的这种生活状况,也一直在努力改变着,在公司里,她拼命工作,为了讨好客户,她把自己的自尊心厚厚的包裹了起来,日久天长练出了一张不怕人唾、不怕人赶的厚脸皮,只为了成交那一单单生意,拿到那略显微薄的提成。
她本可以不用这么累的,毕业前夕,有好几份稳定轻松的工作摆在她的面前任她挑选。
可是当回到家里看到母亲忙活的瘦弱身影的时候,她就开始犹豫,虽然工作轻松稳定,然而每个月的工资也就那么点,指望着每半年的提薪来改善生活实在是有点不太现实。
左思右想下,陶绮芮不得不放弃了那几个机会,找了一份销售的工作,心想自己苦点累点没关系,毕竟年轻,多赚些钱交给母亲,也让母亲不要太过于劳累。
母亲养自己养到这么大,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虽然从没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但陶绮芮心里都是知道的,然而还没等她赚到大钱,母亲却先走了。
这口气一直憋在她的心里,让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她比之前更加拼命了,同事都觉得她有点反常,只有陶绮芮自己知道,她已经失去了赚钱的目的,也失去了努力的目的,她这么拼命,不过是想要压抑住内心那时时浮起的疼痛跟对母亲的恩情未偿还的遗憾。
坐了好一会儿,屋里渐渐暗了下来。手机叮咚响了一下,是主管发给她的信息,让她维护一下先前成交的一单客户。
陶绮芮打起精神,回复了主管,站了起来准备洗漱,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发呆上面。
屋里的柜头上摆着两张照片,一张是自己跟母亲的合照,另一张是高中班级毕业照。
陶绮芮拿着毛巾经过的时候,蓦的瞧见那两张照片,不由得发起呆来。
跟母亲的合照是在母亲去世前两个月拍的,那个时候母亲就已经很消瘦了,脸色也很差,可是自己却忙着工作上的事,没察觉出来。
如果早一点去医院看病,也许母亲的病就能治好。想到这里,陶绮芮心里一痛,她缓缓的抚摸着照片上母亲的脸颊,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对母亲道着歉。
现在想起来,她欠了母亲太多了,如果能早一点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绝对会收起自己所有的任性脾气,好好照顾母亲的。
可是现在想这些太迟了,世界上唯一不能拥有的就是后悔药,她只能站在这里追悔莫及。
另一张照片是毕业照,这张照片是唯一一张她跟穆熠的合照。陶绮芮活了二十几年,在她的生命里,最重要的就是这两个人,除了这两个人,她再也找不到别的情感寄托了。
叹了口气,她擦掉眼泪,转身朝卫生间走去。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时间会治愈一切的——她这样无力地劝解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