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瑗伸手,用帕子替她抹泪:“芸姐儿,你真是个好孩子……”
东次间的自鸣钟响起,已经酉时了。
罗妈妈就带了丫鬟们进来服侍东瑗起身。屋子里有些暗,罗妈妈点了几盏烛火。
盛乐芸看到东瑗脸上一条浅浅血痕,想问是怎么回事,又怕触及东瑗的心事,忍住不敢问。
东瑗洗漱一番,带着盛乐芸去了盛夫人的元阳阁。
盛夫人下午的时候醒来一次,又哭了一场盛乐钰。现在刚刚入睡,康妈妈和香橼、香薷还有其他几个大丫鬟都在床前服侍。
看到东瑗和盛乐芸来,众人给她们行礼。
康妈妈的目光就落在东瑗脸上。
东瑗故意装作不知。
盛夫人睡到戌初一刻,才幽幽醒来。看到坐在她床前陪着的东瑗和盛乐芸,盛夫人声音暗哑问东瑗:“你的脸怎么了?”
“陶姨娘哭得伤心。我拉她的时候,不慎撞了下……”东瑗低声道,又问,“娘,您饿了么?我叫人端些粥给您吃……”
盛夫人轻轻摇头,目光转到了盛乐芸身上。
看到盛乐芸,就放佛看到了总是跟着盛乐芸的盛乐钰,盛夫人眼里就噙满了泪珠。
她冲盛乐芸抬手。
盛乐芸上前,握住了盛夫人的手,眼泪一滴滴滚落在盛夫人的手背:“祖母,芸姐儿好怕。您不吃饭,会生病的。祖母,您不要生病,您不要离开芸姐儿……”
盛夫人眼里的泪就滚了下来。
她伸手替盛乐芸抹泪:“不哭,祖母没事……”
又是一场泪。
东瑗自己的眼睛也肿的似桃子。
可眼泪却很容易被招惹,只要看到别人哭,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涌出来。
盛乐芸不停的哭,盛夫人陪着哭,东瑗劝着盛夫人,又劝盛乐芸,自己的实现也模糊了。
三爷盛修沐和盛乐郝进来请安,众人的哭泣才被劝住。
盛修沐和盛乐郝劝盛夫人用些清粥,盛夫人挨不过,才说好。
她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盛修沐不依不饶的喂着,总算把一碗粥吃了。
到了戌正,盛昌侯回了元阳阁。
他看上去很疲惫,看到众人,他顿了顿,先对三爷和盛乐郝道:“快要落钥了,你们出去歇了吧。”
盛修沐和盛乐郝道是,纷纷安慰盛夫人几句,才辞了盛昌侯出去。
盛昌侯又对东瑗道:“你娘病了,家里事都要你操劳。这里有丫鬟们服侍,你也回去歇了。你娘知道你孝顺……”
盛夫人无力冲东瑗点头。
东瑗起身,道:“爹,娘,我先回去了。”
盛昌侯微微颔首。
盛乐芸跟在东瑗身后,也出了元阳阁。
走出元阳阁院前长长的回廊,东瑗和盛乐芸就要从岔道上分开走。盛乐芸却上前道:“母亲,我今夜去静摄院服侍您吧。”
好像苦难可以让家人更加亲近。
倘若是平日,东瑗定要拒绝。而现在,她觉得这样的话很温暖,让她的心有了莫名的力气。
她牵了盛乐芸的手,道:“我正好怕一个人睡,你和我作伴最好了……”
路过桢园的时候,东瑗和盛乐芸去看了诚哥儿。
诚哥儿睡得安详,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很可爱。
看着自己的孩子,东瑗不由又想到了盛乐钰。从这么小,这么可爱,长到了六岁,却被那场可怕的病夺走了……
她俯身亲吻了诚哥儿的面颊,才和盛乐芸回静摄院。
回到静摄院时,最先迎出来的不是罗妈妈和橘红,而是薛江晚。
东瑗微微蹙眉。
而薛江晚没有想到盛乐芸也会来,有些吃惊,又忙给东瑗和盛乐芸行礼。
进了东次间,东瑗才问她:“薛姨娘这么晚来,有事吗?”
薛江晚道:“妹妹听说世子爷送二少爷出去了,妹妹怕姐姐一个人,所以过来服侍姐姐。”
说罢,目光偷偷瞟了眼东瑗的脸。
东瑗心里有些烦躁。她到底是想来服侍她,还是想来看看东瑗有没有破相啊?
为何她的伪装不能深邃一点,要让人一眼就看穿她的目的呢?
此情此景,真的没有心情和她玩这些虚套。
“多谢你想着。”东瑗口吻淡淡的,甚至有些冷漠,“芸姐儿今夜陪我睡,薛姨娘回去歇了吧。”
说着,就让寻芳送薛江晚出去。
薛江晚又快速扫过东瑗的脸,发现她脸上的伤痕很浅很淡时,她连忙垂首,恭敬道:“那妹妹先回去了。”
低下去的眼眸里含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