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少年方才那一番话,的确是给周琪轩敲响了个警钟。虽然不清楚是怎么个一回事,但他却隐隐感觉,长安过不了多久,就得变天了。
也许是如今的长安,变得和以往不太一样了吧?
徐长风的话只说了一半,并非是朝廷等不急,而是凌空剑庄等不下去了。
不知不觉已经是辰时,太阳将官道上照得无比明亮。此时众人的心态倒也还算轻松,毕竟距离长安并不远,官道还算安全,等明日进入了深山野林里,就得提防山贼劫镖了。
少年仰头望着天上艳阳,心头暗想道:“丫头她应该已经在来长安的路上了吧?”
凌空剑庄已经等了十年,再这么默默无闻的等下去只会发生越来越多的变故;而赵辛集被关在天牢里十年,也该是时候出来透个气儿了。如今他们所需要的,是一个时机,一个能让长安彻底变天的时机。周琪轩所建的照月门,也有徐长风的一番心血经营,他同样不希望就这么被毁于朝廷之手。
车队在时间的流逝下,与越走越远,长安城也缓缓淡出了他们的视线之中。此去扬州,只是照月门往前迈出的第一步,想要在扬州站稳脚跟,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徐长风不知道的是,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在他们出发后的不久,独自走出了长安城。
他身着一袭白衣,身后的书囊里只背着一部论语,其余的书都卖掉当盘缠用了。尽管他的脸色有些惆怅,却并不影响他赶路的速度。
此刻若是徐长风在场,一定会认出来这个人正是原都官司员外郎,白书山。
是的,白书山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在礼部大堂,崔兆和他说的那一句话。
“你得罪了你永远得罪不起的人,能活着离开长安已是万幸。”
那一夜,他走出都官司大门之后,第一时间便去找上了慧虚。慧虚听闻此事后,又带他去找一个人,一个年纪轻轻的年轻男子,他的穿着很普通,他的住所同样很普通,但在他身上却能给人一种祥和气息。
白书山也在疑惑,为何慧虚大师要带自己来找这么一个人,他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男子能帮到他什么忙。
待这年轻男子听闻他的述说之后,当场便让他执笔写下弹劾奏折,这一封弹劾奏折落笔之后,年轻男子即刻带着奏折转身出门,消失在长安街巷之中。
翌日清晨,以杨枭为首的一干人等全部落马,纷纷被长安卫逮捕打入大牢。那时候白书山才知晓,原来这位看似平凡无比的年轻男子,竟然是当今的五皇子殿下,李梓殇。
李梓殇收下白书山的奏折,连夜进了宫,并亲自交给了他的皇叔,李聂王爷。
在这之后,慧虚便猜到皇后娘娘一定会派人来胁迫白书山,因此才在都官司内点燃噬魂香,两人服下了解药之后,让慧虚伪装成白书山的模样,这才救了他一命。
时至今日,白书山依旧不明白为何慧虚师父会这般照顾他。就和那天一样,慧虚莫名其妙的便找上了他,让他替关在天牢内的徐长风写一封囚书。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么简单,然而可笑的是,那范仲直到临死之前,始终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杨枭的首级前脚刚被刀斧手给斩落,白书山后脚便被贬为庶民。
那一封奏折,是礼部崔大人亲口对他念的,一字一句,他听得是清清楚楚。
哪怕杨枭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但触犯了这等严重的罪行,王爷是不可能轻饶了他。更何况,杨玥,并不是李聂的女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王位并不属于他。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白书山听完崔兆所念的奏折,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当场脱下官服,转身离去。
白书山回顾着长安城楼上,那正被照样染红的三个大字,安化门。心中不禁有种说不出的忧伤,这里是长安,一个文人千古的侠客梦。
如今梦碎了,人也便醒了。
他踏着晨光一路南下,走得很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