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友阿麟,见信如晤。
前不久的三途川之行让我见识颇多,不禁感慨自己的浅薄无知,但因此能得知你的消息,实在是意外之喜。
我没有尝试去探望你、希望能够理解。过了三途川的灵魂、无不失去了记忆,我贸然出现、想必会给你带来困扰吧。
世间的不如意之事实在太多,突如其来又毫无道理的离别虽然痛苦,但因为是注定经受的苦难,有时反而会被我们心安理得地接受。
与此相对地,无法在离别之时好好道别、或许才会成为最大遗憾吧。
所以,我仍想写这封信给你。
只是这次,要离开的人不再是你,而是我了。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离开幻想乡了。待在这里的日子不算太长,但却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我虽然走了,但既没有遗憾,也没有悔恨。
离别在即,也不过是又一次踏上旅途而已,魔女的一生何其漫长、只是再见时,或许早已物是人非了。
我不敢奢愿到那时你仍健在人世,只愿有朝一日你重返世间时,能够因为此信让寂寞的心情得到一丝温暖,或在你寿终离世之际,能够因为此信获得些许慰藉,这就足够了。
对我来说,收到朋友的来信,哪怕不去阅读、也是能振作心情的好事。如果我的信能让你打起精神来,就再没什么遗憾了。
虽说人类也好、妖怪也罢,一生中总是在不断做着错误的事、说着后悔的话,但这不包括和你的相识。
感谢,以及告别的话说不出口,但在纸上写下,却意外地顺畅。
虽说沉默的离去乃是美德,但能留下信笺,或许也是一种寄托。
再见了,冴月麟,我的挚友。
爱丽丝·玛格特罗依德。
……
……
吾友魔理沙,见信如晤。
近来身体无恙否?平日里你总喜欢东窜西走,当你一不出现时、大概就是躲起来修行的时间了。
除夜祭的人里异变似乎对您打击很大,但还请不要对自己太过苛责。
魔理沙小姐,在我眼中的您,就如同您眼中的灵梦小姐一般耀眼且遥不可及。
想起在宴会上与你初次相遇,已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如今仍历历在目。恍惚间秋去春来,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我却该离开了。
虽然令人伤感,我仍不得不告诉您这个消息。我的离开并非本意,但自始至终驱使着我向前的,唯有纯粹地爱慕之心而已。希望有朝一日,您也能够找到自己的归宿。
魔法之森中少了我这个邻居,对喜欢热闹的您而言,或许会变得稍嫌冷清吧。但无论如何,要在这个美丽又残酷的世间生存下去,请一定要善待自己,强食自爱。
爱丽丝·玛格特罗依德。
……
……
吾友帕秋莉,见信如晤。
……
……
……
“真是够倒霉的。”
莫茗一边在林间穿行着,不禁感叹出声。
神明的记忆力究竟如何?这一点在返回神社之前曾找辉夜确认过。
据说她本人说第二天就会忘记第一天中午吃过什么,神明的寿命漫长无比,学会遗忘生活中的杂碎琐事是最基本修养。
但事实看来并不是这样。在自己刚在神社露头的第一刻,龙神立刻就跳了起来。
一副“化成灰也认得你”的择人而噬的表情眼看就要扑上来,莫茗叫苦连天,早在永远亭已痊愈的身体仿佛顷刻间崩裂了伤口般连连咳嗽起来。
所幸唯一不变的是,如此漫长的时间流过,这孩子还是有着和从前一样的耿直性格。
尿遁这样的事情虽不光彩,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估计本就破碎不堪,倒也不必太过介怀,只是备用的空间符咒早已所剩不多,如果对方有意追击,在幻想乡这一亩三分地,恐怕是逃不过的。
眼下对方并未追上来,应该是灵梦的缓兵之计起了作用。
灵梦的表现让莫茗颇有点意外。在刚刚看到自己出现还面露喜色,在察觉到龙神的敌意后立刻恢复了单手托腮、事不关己般的悠闲品茶姿态。
你倒是寻思下拉你家老师一把?
但这也未必是坏事,龙神的注意力从自己出现的第一时间就锁定了过来、似乎并未注意到小灵梦表现出的喜悦。如此一来,只要在茶会结束后安然送客,就可以将危机化解于无形了。
……虽然想这么欺骗自己,但很显然,灵梦现在一定正趁自己不在、大肆从龙神那里挖掘自己的黑历史。
从年轻气盛的龙神小丫头口中说出来的自己的过往形象,恐怕不会比乌鸦白的了多少,这下可糟了。
啧,怎么说呢,眼下得好好找几个借口才行,『都是年轻时犯下的错』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恐怕是没法搪塞过去的。
说起来、难道辉夜是察觉到了事情会这样发展,才答应提前让我离开的?但再怎么说,刚刚说了告别的话转头就钻回永远亭这种事也做不出来,毕竟自己也是要面子的……这么说似乎有点不留余地了,莫茗寻思了下,更改了念头……毕竟,事情看起来还没严重到必须不要脸的地步。
神社的茶酒会不知几时才结束,距离下午还有一阵时间。
虽说可以选择去铃奈庵借两本书,然后去点心屋小坐一会,但似乎也有着其他不错的选择。
魔法之森的路不算好走,毕竟在这里出没的多半不是人类,而这些非人们又并不都会选择步行,但总算是深一脚浅一脚地找到了地方。
熟悉的洋楼庭院,远处看去,一楼和二楼的窗帘都未拉开。
不在家吗,总不会是在赖床吧?
莫茗推开围栏,走到门前,轻轻敲门。
……
……
门应声打开,但没看到后面有人。
本打算感叹是熟悉的开门风格,但却没有在门后看到漂浮在半空中的上海或蓬莱的身影。
“爱丽丝,在家吗?”
没有回应。
出于谨慎,莫茗手中攥起了剩余不多的法阵纸卷,慢慢地穿过玄关。
大厅中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但藉着从玄关门外照射进来的亮光,还是看到了有人正坐在圆桌旁,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
应该不是敌人……通过发型特征与藉着日光隐约看到的发色能够辨认出,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爱丽丝的前辈。
“你好,请问……”
“莫茗,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对于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这点并不意外,但这幅审判者的语气、以及两人之间算不上愉快的记忆让莫茗并未放下提防。
“做错了什么?是指身为来访者没有带礼物吗?其实……”
背部传来无法抗拒的力量再次将自己按倒在了地上。
虽然在那一瞬间,莫茗握了握手中的法阵、但最终并未尝试去使用它。
“我们之间似乎不得不这样才能顺利对话,很奇怪,你好像对我有偏见。”
“孩子,希望你能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我现在心情很差,或许会因为你的傲慢无礼而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我的傲慢?”莫茗脸贴着地,以至于无法很清晰地吐字发音,“不如我们换一下位置,我很愿意接受你的傲慢。”
“……”
“你问我到底做了什么,我也想知道我做了什么。爱丽丝人呢?”
“小爱走了。”
“去哪了?”
“……大概在你短暂地人生中再也不会见到她了,感觉如何?”
“感觉不太好,她去哪了?”
“感觉……不太好?”
神绮站了起来,走到莫茗身边,蹲下、拎起他的衣领。
狠狠地一拳揍在了莫茗脸上。
“现在呢?”
莫茗一个趔趄,眼前一黑,差点失去意识。
压抑着汹涌而至的痛感、耳鸣与眩晕感,莫茗察觉到压抑着自己身体的力量消失了,尝试着站直了身体,然后,笑了起来。
“我不过是一个……在你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人类。”
“如果你是想要给我警告、或是打算给点苦头……我的建议是,卸掉我的胳膊……或者折断骨头,反正这对你来说……也是轻易能办到的事。这种……不痛不痒地拳头砸过来,我真的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
莫茗拍了拍前额,试图让自己被一拳揍晕的脑袋灵光一些。
“既然你不说话,那么换我提问了,爱丽丝去哪了?”
“去了不会再见到你的地方。”
“我刚刚看到桌上有些信封,其中有给我的吗?”
“既然小爱选择了挥别过去,怎么可能还留下藕断丝连?”
“这样吗……这么说来,确实可能和我有关。”
“确实……可能?”
眼看面前的美人似乎又要发难,莫茗叹了口气。
“不要误会了,爱丽丝的暴力前辈小姐。”
“我的名字,叫做神绮。”
“好吧,神绮小姐。我没有在假装无辜,也并非在否认爱丽丝对我的感情,同样,我也没有质疑你所说、爱丽丝已经离开了幻想乡的事实。”
“我只是,绝对不会相信你言语中的暗示、爱丽丝是因为自怨自艾或心灰意冷地逃避而离开这里,”莫茗摇头,“我不信这样的事,这不可能。”
“从我认识她起,经历了很多事,哪怕现实再怎么残酷且讽刺,她也会艰难地迈出步伐去尝试改变,这个魔女就是这样的个性。”
“爱丽丝是魔女。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