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对于现在的梁祎来说,真是把双刃刀。
这些会让她去纠结7年之后,李桓一为何又会走近她的生活里,这几次他看似出于礼貌的关心,现在又在她旁边毫无防备地安睡……这到底是不是表示他想要再和她试试?
真是神烦这种暧昧的感觉!
梁祎很想把李桓一摇醒,问问他为什么要参与进最近这些她家的烂摊子里来,可是她怕他的回复是——我只是出于正义感。或者他会说:我只是念在以前的情分上,帮帮你。
如果得到李桓一这样的答复,梁祎觉得自己一定会立马下车。
“要不是看在你利用休息时间帮我们家打发麻烦的记者,我才不会当你的免费车夫。”梁祎转动车钥匙时,嘴里叨念了一句,随后将汽车稳稳当当地驶出了车库。
当拿到写着李桓一家地址的字条时,梁祎就意识到他现在大概是一个人住。因为过去他们交往时,梁祎曾被邀请去过他家一次。
那时候,李桓一和父母一起住在观塘路上的御林花苑里,三室两厅的房子,两间卧房朝南,一间书房朝北。
他们家的书房很有意思,总共两面贴墙放的书柜,一面放着各种食谱、烹饪书,另一面书柜里全是李桓一的医学书。
“你妈妈的食谱有这么多啊?她做饭一定很好吃吧!”梁祎第一次参观他家的书房时,笑嘻嘻地问道。
“你猜错啦,这些烹饪方面的书籍都是我爸的私人珍藏。他是开西餐店的。我妈只会白水煮青菜。”李桓一点了一下梁祎的鼻尖,痴痴笑着说。
那一次登门,梁祎其实是暗自抱着见未来公婆的心态的。来之前,她一直担心李桓一的父母会是婆媳剧里那种难缠的公公婆婆,会是她和李桓一恋爱路上的绊脚石。
让她没想到的是,李桓一的父母竟然那么有趣。
“谁说我只会白水煮青菜的?我还会煮意大利肉酱面好吗?”书房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如果不是李桓一提前介绍过自己的母亲年轻时是芭蕾舞演员,梁祎绝对不敢相信门口的水蛇腰会是一个将近50岁的女人。
“小青妈妈。”听到李桓一这样称呼自己的母亲,梁祎皱了皱眉,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后来李桓一向梁祎解释过“小青”这个绰号的渊源,因为他妈妈跳舞的时候特别游刃有余,有时候就像一条青蛇那样活络和灵动,所以她从年轻时,舞蹈团的朋友就这样叫她。
“李大夫,这位就是你女朋友吧。”门口的“水蛇腰”踩着婀娜的步子向梁祎游了过来。
“你好啊,我是李桓一的妈妈,我叫肖琴。”
望着“未来婆婆”微笑的双眸,梁祎一时不知道该喊她阿姨还是姐姐,“肖,姐姐,你好。”两只手在空中有礼地交握,梁祎感到对方的手既柔软又有弹性,就像在握一团发酵优良的面团似的。
“ee,你什么时候那嘴那么甜啦?还小姐姐呢,你应该喊妈……先喊阿姨吧。”
听到李桓一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梁祎和肖琴默契般对视了一眼,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叫小e吧,我听这位李大夫是这样介绍你的,走,跟肖,姐,姐吃水果去,今天我准备了两颗巨大的红心火龙果还有樱桃、蓝莓、香蕉……”肖琴刻意把“肖姐姐”逐字发音,让李桓一意识到自己刚刚犯了记傻,然后拉着梁祎踩着碎步子走向客厅。
李桓一的新居在南之北路上的宜环新苑里,车子开进小区门朝右拐开到底就到了。
这家伙为什么会一个人搬出来住呢?以前他和他父母的关系是很融洽的。梁祎把车停稳了之后,看着仍旧在副驾驶上昏睡的李桓一,一边思忖着。
他的爸爸李艾森可以说比他更会玩浪漫,7年多前,梁祎第一次被带去那家西餐厅时,并不知道那家店是李桓一爸爸开的。
作为一个勤俭持家的女朋友,她对菜单上120元一杯的红酒是怎么也点不下去手的。考虑到李桓一的面子,她只点了菜单上第二便宜的橙汁。
结果,服务员送上饮品的时候,不小心把橙汁打翻在了梁祎的裙子上,于是店里就主动赔了他们一瓶红酒,和裙子的干洗费。
在那餐西餐后,李桓一拿着500元干洗费给梁祎买了一条新裙子,他说:“干洗还不如再买条新的。”
从服装店出来,梁祎接过李桓一递给她的精致礼品袋,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高大了不少,“喂,你今天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一样,好像特别贴心。”
“啊?怎么说?”
梁祎永远忘不了李桓一当时心虚羞涩的样子。
“那家西餐店的服务也太好了吧,其实那个服务员只是把一点橙汁弄在了我的衣服上,几滴而已。我完全没有生气,他们就主动赔偿我们一瓶红酒和裙子的干洗费。嗯……这有点贴心过了头吧。”
李桓一以为她看出了什么,立马招了:“其实吧,那家店是我爸开的,那个服务员是故意把橙汁弄在你身上,目的是为了让我们喝到免费的红酒……”李桓一瞄了一眼梁祎又把眼神移驾到地面上,“干洗费是我爸的主意,他让我找理由给你买条好一点的裙子。我……你所谓的贴心其实都是我爸搞的鬼。”
梁祎举起手中的精品袋瞅了瞅,又盯着眼前这个“认错”的老实男孩看了会儿,笑出了声。
“嗯?”随着笑声,李桓一缓慢仰起头,“你笑了?你不生气吗?”
梁祎克制着笑声,说:“你们……父子俩也太可爱了吧,你爸比你还要可爱!”
“嗯……到啦?”李桓一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眸透过金丝边框眼镜望向梁祎。
“你醒来得真及时,我刚想给你一拳,把你打醒。”梁祎不耐烦地说,一边解开自己的安全带。
“因为我闻到我家楼下桂花的香味了。自然就醒来了。”
“瞎说,我压根就没开车窗。”梁祎兀自下了车。
李桓一走下车的时候,发觉梁祎已经在车门外等着还他车钥匙,“谢谢你送我回家,上楼去坐坐吧。今天是周日,你不用上班吧。”
“不了,你还是快回去补觉吧。钥匙还你,我走了。”
“你刚刚车开得很稳,我都已经睡醒了,走吧,上去坐坐,让我请你喝杯咖啡。嗯……再聊聊,你外婆的案子。”李桓一的双眸确实比先前明亮了不少,透过金丝边眼镜,还可以分辨出他略带狡黠的眼神。
梁祎又觉得有种暧昧的感觉在身上燃烧,烧得她全身由内而外地痒了起来,“不用了,案子我可以自己想。我走……”
没等她说完结束语,李桓一已经绕到她身后,把她往楼道里推。
“别这么不给面子嘛,上去坐坐吧,外面天气冷,去喝杯热咖啡,我给你做一杯带沫的。”
梁祎觉得李桓一轻拂在自己肩膀的两只手像是两个操控木偶的开关,让她的两条腿不听使唤地向楼道里走去。
这个坏家伙!梁祎在心里骂了一句。
在电梯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静谧得只听得见电梯上移时,齿轮机械和空气摩擦出的小声响以及李桓一发出的顺滑的鼻息声。
梁祎咽了咽唾沫,说:“你现在一个人住这儿吗?”问完的瞬间,她就意识到这句话具有歧义,马上改口问:“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和你父母分开住了?我觉得你父母很好相处,你和他们之间是有什么矛盾吗?”梁祎问完,默默叹了声,怎么听都觉得这话带着别有意味的关心。
李桓一的鼻息加重了些,好像是哼笑了一声,“我现在是一个人住,不过不是因为和我爸妈有矛盾,我和他们热络着呢,只是……你刚刚开进来,注意到这个小区的名字了吗?”
“宜环新苑?大概是叫这个吧……我没仔细看。”
“这套房子我出国前就买了,我当时是向我父母借钱买的,不过现在已经还清了,我买这里……因为小区的名字,你看的没错,是叫宜,环,新,苑。”
他在念小区名的时候一字一顿的,像是刻意在暗示梁祎什么。
李桓一侧目着梁祎的表情变化,眼见着电梯就要攀到12楼,于是他便迫切地揭晓了这个谜底,“是你我名字的谐音。”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了,梁祎的脑海中被炸出一句话,“我们以后结婚,小区名字一定要好听,最好和我们俩有关。”这是7、8年前,24岁的李桓一对21岁的梁祎说的话。
“我家到了,走吧。”李桓一一只手挡着电梯门,另一只手对着梁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