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天光昏暗,月芒散落,这片天地又被从极远处的那片黑幕盖了起来,宛如一道墨意入了清水。
脚步声起,咯吱的木板挤压声在内庭响起,接着屋内的灯被点亮,成了着黑夜里万家灯火这种的一道光。
顾安头也不回,伸手屈指敲了敲身侧的桌面,那道厚实的步履又朝着廊外踏来,显然两人已是了解甚深。
顾安看着梁胖在对面坐下,将食盒中的几道小炒拿出来放在桌上,可能因为天气冷的缘故,饭菜凉的快,味道也有了些影响,顾安叹了声,自饮了一杯凉水,感受着身体无碍后,才说道:“胖子,不是我说你,小余子的厨艺可比你好太多,你怎么当别人师兄的。”
梁胖双肘撑着桌沿,他是在药阁吃过才过来的,好心给这个家伙送饭还要被损一顿,当下有点撇嘴不满地比划着:“就你嘴雕!要不是胖爷我好人好义,才不管你这个家伙是不是要饿死呢!”
顾安笑了笑,又问道:“小余子呢?”
“你以为人家是你的特御厨子啊!”梁胖看了他一眼,一手托着腮,一手比划着:“不过那小子怕是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天天跑到墨竹林去砍竹子,说什么‘顾师兄的修炼计划’,什么时候砍够一百根就什么时候可以入门。你说你这不是乱搞么?墨竹林的墨竹可是灵植!灵植!他就算学了你几分刀法,但若没有玄关十重以上的修为,他连一根都砍不断。也不知道这说你对他期望太大还是怎地,若是让他刀心蒙尘,你就是罪魁祸首。”
顾安失笑道:“你倒是小觑他人了。”
梁胖翻了个白眼,后又似想到了什么,他比划着:“哎,明日奇门的入峰之试便要举行了,你家素曦,貌似今年榜上有名。”
顾安持箸的手顿了一顿,又轻轻地点了点头。
梁胖瞪了瞪眼睛比划道:“你不去当她的入峰护道?”
顾安将竹筷横放在碗旁,摇摇头,说道:“她已经安排妥当,听她说她门中有位薛师姐会做她的护道者,我不需担心。”
“哦……”
梁胖若有所思,他又紧了紧眉头,手指搓捻着他的三层下巴,心中暗道:“奇门的薛师姐?薛师姐薛师姐……怎么听着耳熟…”
他脑中忽地闪过一位风度娴雅、绰约多姿的女子身影,心头莫名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薛凝香??”
顾安眉间微挑:“谁是薛凝香?”
梁胖犹豫了一下,理了理思绪后,比划道:“以和你素来不对头的剑门为例子,剑门分执剑承剑传剑身份三阶,下中上依次往上,弟子的天赋越高,实力就越强,身份越高,权力越大。我记得老爷子跟我说过,奇门作为内门八门之一,相对的弟子阶层分级,也是如同剑门一般分阶,但他们的分阶按照的是音阶来划分,最高阶的是羽,最低的是宫。而那位薛凝香薛师姐,就是徽阶弟子。”
顾安夹了一块豆腐:“有资格担任护道,那有什么出奇的?”
“如果我说她是是吴恒的表姐呢?”
顾安夹着的豆腐突然掉到了桌上,眉头微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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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替余默存出头而断吴恒一臂,并没有在靖阜之外引起风波,但对于靖阜内部而言,特别是剑门,这一战的影响却让不少内门弟子心中意难平,吴恒被断臂,华子弈怯战不敢出剑,除了再一次证明了顾安的威慑力外,也让不少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外院第一人的身上。
“华子弈虽然只有玄关十重的修为,位居承剑弟子,但作为城主的子嗣,并非没有压箱底的本事,即使他面对的是林曲白,也不会只出剑而不出招,可想而知顾安在当时施加在他剑心上的刀意有多强大。看来自从他修为解禁之后,进步神速,假以时日,必是极为难对付的存在,而你偏偏与其交恶,你想要取人性命,而他断你一臂,这确实是很公平的事。”
洞陵县吴家院落中一个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一身绛紫衣裙的薛凝香看着灵晶石长盒中被药水浸泡着的一条手臂,话语方向,却是落在握于床上那个死气沉沉的身影上。
吴恒睁着眼向上望,布满血丝的眼睛呆滞而空洞,他的脸上已经许久都没有清理过,污垢脏泥与杂乱丛生的毛须让他的脸看起来狼狈万分。
薛凝香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好生养伤便是。古有独臂剑修证的大道,你虽失一臂,未必不是走上了另一条康庄大道。”
她顿了顿,像是察觉到自己这样说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又道:“虽然在我看来,双方皆错,但是你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而相应的,他们也应该‘礼尚往来’,这样才是公平。”
“那你帮我。”
那张死气萦绕的人脸木木地说道。
“你想如何?”
“他不是护短么?”吴恒呆滞地道:“你卸他妹妹一臂,就当还了我吴家这些年对你的恩情吧。”
薛凝香皱了皱眉,眉间隐隐有杀意涌出,她的气机流转,长发无风扬起,但她静默的片刻后,体内的波动又平复了下去。
她转身走到房门前,伸手推开房门,门外的冷风吹进来,簌簌风雪刮蹭到她的脸上,她沉了沉目,想了一些事,便抬脚迈过门槛,关上房门。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