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我跟你说,咱们队里当年那群人,除了你,再就是老李当了县公安局长,牛犇犇也不赖,去了刑侦队……”接下来孟涛说得这些人和事听起来没什么价值。正好笑笑拉着我去看虎子做的模型,我们就先离席了。
我在屋子里和娟儿聊天说笑,终于从她嘴里打听到嫣然的身份。
程嫣然,她是程勋的亲妹妹。
“涛子每年都会去给兄妹两扫扫墓。我只知道那是两兄妹,哥哥是涛子的战友,妹妹听说是个舞蹈家。我多问几句,涛子就嫌我多嘴。也就有一次他喝多了,我才知道哥哥当年牺牲的时候还有个刚出生的娃。我没什么文化,他们那些大道理我不懂,就只是觉得娃可怜。”娟儿回忆道。
“那程勋是怎么牺牲的?”我追问。
娟儿摇头:“虽然涛子酒醉了爱说胡话,但任务的事他可是嘴严得紧。哪怕早就退了,也一样保密着。”
“妈,妈,快来把我爹弄回去,又趴窝了!”虎子刚出去上厕所的功夫,回来就在院子里吆喝起来。
娟儿急忙起身,我就看到楚晴川和虎子一人架着孟涛的的一条胳膊把他拖进屋里。
“妈,我爸真怂!你看川叔一点事儿都没有。”虎子明显倒戈,和楚晴川好得快穿一条裤子了。
“呵呵。虎子别胡说,你爸当年就凭一把匕首要了四个毒贩的命,你还觉得他怂么?”楚晴川双眼迷醉,但言行举止还是和清醒的状态一般无二。
虎子显然被镇住,紧接着就呆站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川叔,你不是没喝多吗?怎么也吹起牛逼来了?”虎子反应过来后,一脸嫌弃的表情。
楚晴川看着已经躺在床上呼声震天的孟涛,拍拍虎子的头道:“虎子,龙游浅水,虎落平阳的滋味不好受,对你爸好点儿。”
“当然了,川叔,放心。”虎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父子情,似乎很多时候都是粗糙而且充斥着矛盾的,但抽丝剥茧后,却因着这样的对比而更令人动容。
我想起楚晴川的身世,他十岁离开江城,那时候楚爷爷大概也没有给过他很多父爱吧。
楚爷爷一心只有他的楚氏集团,他的江山,连我外公都能算计……
想到这里,我不禁在心里长叹一声。
告别时,我悄悄塞给娟儿一张卡,她不由分说地推辞。
我按照楚晴川教我的话告诉她:“嫂子,晴川和涛哥刚才都说好了。晴川想在这边开个连锁的汽修美容店,他没时间也没精力考察,就拜托涛哥帮忙选个好地方,再费心监督下装修和设备,总店到时候会派人过来一条龙服务到位的。
弄好以后涛哥要是愿意,就替晴川经营着,要是没兴趣,就帮忙招聘个店长管理起来。你可别推辞,这是请你们帮忙,没别的意思。找别人来干这活儿,晴川不放心。”
娟儿眼眶红红地接过银行卡,说:“我都懂,他哪能不愿意呢?没事儿就喜欢鼓捣那破车,从退役回来那天就念叨着要开个汽修店。他没有经商的头脑,只要有活干不闲着就行了。”
“嫂子,连锁店的好处就是好管理。慢慢来,你们这么实在,不愁干不好的。”我心知小地方都是靠口碑做生意,楚晴川的这个主意还挺不错。
这时,楚晴川单手抱着已经趴在他肩膀上睡着的笑笑走出来,对娟儿说:“嫂子,我们走了。虎子的学习你上点心,涛哥肯定是不会要求他的。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这孩子我看好了,以后肯定有出息。”
话音刚落,虎子就从门缝里露出脑袋,鬼机灵的眼睛扑闪着:“川叔!君子一言,等着收我爹那破驴吧!”
“好!”楚晴川声音洪亮,虎子立马跳出来和他击掌为盟。
离开孟涛家的时候,一轮钩月正当空。
这一天奔波劳累,笑笑躺在后座上睡得很沉,大概也和她终于放下心事有关系。
楚晴川闭目仰靠在副驾驶位上,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他身上有酒气,呼出的气体是乙醇的味道。
我半降下车窗,车速不快,微暖的夜风灌进来,混着山间清爽的空气,夹杂着清甜的花香。
当车灯晃过一大片向日葵海时,我被这月夜下的景色吸引,将车子停在路边,看看睡得正香的两个人,放心地打开车门走出去。
我见过阳光下繁密的向日葵昂首向阳的壮观,却从未曾见过夜里它们颔首默然的姿态。
此时,它们已经垂下沉甸甸的花盘,好像无数的“思想者”伫立在这苍茫天地间。
夜风过,窸窸窣窣的叶片摩擦声响起,似乎是它们在轻声交谈。
万物有灵。
如果是真的,那我想此时我身边一定是围绕着许多自然界的精灵。
“想什么呢?我的姑娘。”男人滋醇的声音随着风扑进我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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