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有些感激道,随即神色黯然道:“允诚与操相交不过数年,然对操的信赖之情,却是远胜那些自称相交十数载的人……人情冷暖,一至于斯!”
“你是说袁绍?”鲍信凝视着面前川流不息的大军,淡淡道:“自从当日苦劝其莫要召唤董卓入京,他却是置若罔闻,信便知道,此人不仅天性凉薄、生性残忍,更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局势走到了今日,他还真当自己和董卓之间曾经的龌龊能够瞒得过世人吗?”
“允诚!”曹操浑身轻颤道:“操当年亦曾经有过……”
“我明白,休要再说!”鲍信摆手道:“纵观历史,但凡真英雄、大豪杰,谁没有过失意之时?韩信曾有胯下之辱。高祖亦曾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要笑到最后,便已足够!”
“当年见到孟德之时,便感你与众不同!”他凝视着曹操道:“兄弟如今已是将身家性命都押在了你的身上,切莫令我失望!”
“允诚!”曹操只觉心中热血上冲,脱口道:“你是当今世上。第二个如此抬举我曹操的人!”
“第二?第一是谁?”鲍信愕然道:“是桥玄还是许子将?不是?那么是司马防?难道会是卫兹?”
他一连猜测了三四人,皆是或对曹操有过极高评价、或对其施有恩义之人。却见曹操始终微笑摇头,不由泄气道:“都说你小子是世之奸雄,果然城府够深,不说便罢了……不过,有件事你须答我!”
“何事请说无妨!”曹操哈哈一笑。欣然道:“操岂敢再令允诚失望?”
“诸家人马都对帝都虎视眈眈,急于攻下这座雄城以扬天下英名……”鲍信叹了口气道:“反倒是你,却绕过帝都去追击董卓!难道你不知道,这种作法既冒险又不智吗?纵然你打败了董卓劫到了天子,袁绍等人岂容你顺利的扶天子以令不臣?”
“允诚你是这么看我曹操的吗?”曹操平静道:“难道你也认为我是想要趁乱将天子置于掌中?然则如此。我与董卓那国贼又有何异?”
“不是?”鲍信吃惊道:“那么你究竟有什么图谋?”
“所有的诸侯,都只顾着贪图帝都财富,而不敢去追击董卓……若是放董卓回归长安,日后他定会借助韩遂和马腾之势再次卷土重来,那时,便是我们要饮下放虎归山这樽苦酒!”曹操双目闪动着深沉智慧的神采:“值此乱世之时,我曹操身无所长,兵微将寡。若想令举世瞩目,从此打开一个局面,靠的是什么?”
他盯着渐渐动容的鲍信。沉声喝道:“靠的便是这份知难而进的勇气和誓死为国的决心,纵然此战我全军覆没,也要教世人知道,在这天下间,还有一名大汉臣子不是为了名利而战!”
“凡我忠汉之将!”曹操双目神光大亮道:“战必争先!”
“说得好啊!”鲍信一脸震动之色良久才渐渐褪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我没有看错你曹孟德,如果你一心要战。便请允许我来共同分享这份汉室忠良的荣耀吧!”
曹操毫不犹豫的伸掌与他相击,微笑道:“你我兄弟。如今已经是荣辱一体,何来分享之说?”
鲍信精神一振,转身脱口大喝道:“传令下去,继续加速行军……至少前行二十里后,方可下营!”
曹操哑然失笑道:“如今却是有人比操还要着急了……那么操是否也要劝你一句,疲兵不能兴远征呢?”
两人相对大笑,笑声中尽是慷慨激越的昂扬之志。
鲍信收住笑声,再次轻叹道:“数年之前,孟德仍是一位在沙场上战战兢兢的初出之将,而今竟已敢于将天下大事以为己任,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战必争先吗?说得真好啊!天下群雄间,又有何人能够具有你这份勇武和豪迈呢?”
“不!你说错了!”曹操将目光投向极远的天地之间,仿佛是在回想着前尘往昔,他怔怔道:“有一个人,他不在此地……若他在时,怎能轮到我曹操挥师为先?”
西边约百余里外,道旁的一座小山上,一个年轻人正背靠着大树,伸手指指点点的喝叫道:“快着点!快着点!似你们这等粗手慢脚,董卓大军到时,我们拿什么阻挡他们?”
“将军,你亲自来瞧瞧吧!”正在忙碌的千余部下中,有人大叫道:“这些擂木怎么也弄不妥当啊!这样子是没法顺利滚下山坡的!”
“一群傻瓜!这点小事还要本将亲自指导?”那将军骂骂咧咧的走上前去:“这才过多久功夫,本将教你们的本事全都还回来了?回去之后,瞧本将怎么收拾你们……”
突然间,他狠狠打了一个喷嚏,随即大怒道:“你奶奶的,是哪个王八蛋敢在心里对本将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