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女要一些吗?”
天帝被这突然响起的如鬼魅般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王母,才勉强平复下来,道:“你怎么来了?不用,老毛病了,这一盒神梦香能制出来也不易,朕都习惯了,还是别去烦扰青女了。”
“天帝是六界之主,只是向玉尊讨一些神梦香,怎能算得上烦扰呢?”王母幽幽地看着天帝,想让他的眼睛对着自己的眼睛。
天帝看了她一眼,却又立马将目光移开,他状似随意地回道:“唉,这失眠症已跟随了朕十万余年,从与蚩尤大战时便有了,即便不用神梦香,忍忍也就过去了。这神梦香制作太难,仅这一小盒便要耗费很多修为,还是别因为这点小事就去麻烦别人了。”
天帝说完,便拿起了香盒往内殿中走去。
他就这样从王母身边走过,只剩王母的背影孤独地映在大殿中摇晃的灯火里。
“是怕麻烦别人,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你自己心里清楚!”
一个饱含恨意与怒火的声音响起,彻底撕破了她与天帝两人间隔着的看不见的面纱。
天帝尚未走到内殿,听得此话后生生止住了脚步。他停顿了一会儿,转过头来,看着王母的眼睛,用不含任何感情的语气问道:“她已经死了十万余年,我已经留在了你身边,你也已经成了六界最尊贵的女人,你还想怎么样?”
王母苦笑一声,一步一步向天帝、她的丈夫、与她相伴了十几万年的人走去。
“你以为,我想要的就是你,是这天后的虚荣吗?本来我初嫁给你的时候,你也是很爱我的,还说会一生一世只对我一个人好。可自从你追着蚩尤余部到青要山遇到了她,你心里就只有她了,若不是我当时已经怀了离忧,她不愿破坏别人姻缘,现在这天界后宫里必定不单单只是我一个人!”
天帝看着王母咄咄相逼的神态,不想与她争辩,只道:“别说了。”
“我偏要说!这十万年你与我分居两地,我住在极西,你便把通明殿设在极东,十万年里,除了有次你喝醉了酒将我当成她才有了乐言,你便从未再碰过我!一个女人,一个成了家的女人,在她心里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家庭。可你呢,即使她已经死了十万年,可你心里却还都是她,你心里没有我我可以忍,但你以为你的心思能瞒过其他人吗?离忧,乐言,你以为,你的这两个儿子为什么不与你亲近?”
天帝大惊,怒视着王母,威严地问道:“是你告诉他们的?”
“哼!”王母冷笑了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十万年前结下的因、种下的果,真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吗?”
“你!”天帝攥紧了拳头,与倔强地盯着他的王母死死对视良久,最后还是松开了拳头,悲凉地叹了口气。
“你是何时知道青女是她与我的女儿的?她可是临逝前都没跟我吐露过半个字。”
“哼!本来她收青女当弟子也没引起我的怀疑,但她这么快就因病逝世,临走前还将你送给她的双龙中的白龙留给青女,除非是你的女儿,否则她定不会如此做。况且,青女长大后与她有六七分相似,你不也是因为如此才确定的吗。”
天帝沉默地看着王母,王母也咬牙看着天帝。
他们本是夫妻,今日却都恨不得再也不相见。
“离忧与乐言,作为父亲我是对不起他们。但十万年前,若不是你联合各族长老以分六界、入神界为由对我苦苦相逼,以武罗不过是青要山的野灵不能入神界为由断了我与她的路,那这十万年里即便武罗在我身边,但你是我发妻,我也必会对你相敬如宾,而不是因为此事厌弃了你。若论因果,这也是你种下的因,结下的果!”
王母凄凉地笑了。
“今日你倒与我论起因果报应来了。早知如此,当初我便不该谎称有孕而让武罗主动离开你,当初最应该离开你的人,是我!”
让他们夫妻两人痛苦了十万年的真相就这样被突兀地揭开,天帝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王母看着他那样的神情,竟露出了满足又带着痛苦的妖媚笑容,她轻抚着天帝的脸颊,本想再说些刺激他的话,一张口,泪水却流了下来。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离忧在我肚子里足足呆了五千年才出世?你不知道吧,我为了不让她和你在一起,费尽心机做了多少事!若论因果报应,这十万年的孤苦冷漠便是我的报应。你最爱的武罗,最应该待在你身边与你白头偕老的武罗,那个执意为你诞下孩子却身体受损的武罗,她不过是青要山的野灵,即使你给了她女神的封号,也改变不了她骨子里的血与肉。其实,你们生的那个女儿,仙界的玉尊青女,按照《天地法典》的天道律令,她实际上就是个异类。哈哈,六界之主的天帝,不以身作则遵守法典,却和野灵私通,生下为天下人不耻的异类,真是太好笑了!”
王母恣肆地笑着,像个发狂的婆娘。
“啪!”
一声脆响落下,王母伏倒在地,一侧脸颊泛起了清晰的掌印。
天帝拂袖而去,再不看她一眼。
缓缓举起手抚摸不断传来震颤的痛感的脸颊,王母眼中滑落一滴清泪,嘴角苦笑像涟漪般泛起,经久不去。
武罗,若是能回到当初,我确实会后悔。
可十万年过去,我也只能活在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