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很快地,身后的黑暗中便走出了彭展镇的身影。
“师妹的武功果然了得,什么动静都瞒不过你去。”彭展镇抱了抱拳,缓缓开口。
这个年轻女子,就是鸡公山大当家,——红娘子。
眉舒柳叶、貌凝秋霜,明眸如水、纤手香凝……只怕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位美丽的女子,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响马。
“有什么事吗?”红娘子头也不回地问道。
彭展镇走上前,将那份与李世清事先拟定的名单摊在了她的眼前:“我刚从永宁回来,又发现了好几个欺压百姓的恶霸。”
红娘子霍地抬起了头,肌肤吹弹可破的脸庞几乎立刻泛起了激动地色彩。
然而很快,这一份激动就僵住了。
这名单上的每一个人,每一桩恶事都够砍头几遍的了,可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听说永宁县有这么大的丑闻?
还有,这些供词文采并茂,的确是字字泣血,但受到迫害的不该都是农民吗?
他们有这么好的文采吗?
还有,彭师哥只去了永宁几天,可这么多证据都收集到了,甚至签字画押之上还按捺了手印,这未免也太快太全了吧?
“彭师哥,”红娘子星眸如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咱们聚义鸡公山,入的虽是盗行,行的却是天道,绝不能滥杀无辜,我红娘子剑下向来只诛罪大恶极之人。你跟我这么长的时间,应该知道我的规矩。”
“我当然知道。”彭展镇大声说,“这里的每一桩,每一件都是查有实据的恶行!”
“……唔。”红娘子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其中最过分的是一个叫梁铮的人。‘欺行霸市’、‘逼良为娼’、‘调戏盲妇’……这家伙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啊。”彭展镇着重汇报了一番梁铮的劣迹。
红娘子起初还只是静静地听着,然而很快地,神色就越来越冷,听到后头忍不住重重地一掌拍在墙上:
“登徒子,连瞎了眼睛的盲女都不放过!”
当然如果梁铮知道了这一切,只怕又要捂脸“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只可惜他不知道。
所以他只能任凭红娘子檀口轻启,舌送幽香,给自己下达了遗臭万年的盖棺定论。
“师妹言之有理,这姓梁的鱼肉乡里,欺辱灾民,实属罪大恶极。”彭展镇随声附和,“请大当家的即刻下令,诛杀此獠,以谢万民!”
然而红娘子却犹豫了。
对于这份名单,她没有十足的信心。
“你可探听清楚了?”红娘子又问。
“都查清楚了,那家伙的罪恶滔天,简直令人发指!永宁城里有口皆碑‘第一恶少’就是他,再错不了的。”
红娘子:“……”
“难道师妹你还信不过我?”见红娘子又是半晌不言声,彭展镇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语音。
当然,除了掩饰心虚之外,这什么也不是。
该相信他吗?
红娘子不知道。
彭师兄自投奔自己以来,倒是没犯过什么差错,按理不该怀疑他的,可是这名单……
红娘子沉默了半天,檀口轻张,刚想说话,却蓦地瞥见了手边那入不敷出的账单。
账单上,那被朱砂红笔勾掉的“饷银”二字分外醒目!
终于,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永宁诛贼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只是你记得:谨慎行事,宁可无功而返,也不能滥杀无辜。”
※※※
第三日的中午,堪堪赶回家的梁铮正打算迈进梁府的大门,抬起的脚步却攸地僵在了半空。
就在他的面前,梁府黑漆石沉地大门上,赫然并列着三排手掌印,每个掌印都是殷红如血。
“少爷!这,这是……!”身边的小厮几乎失声。
“是什么都好…”梁铮一个趔趄,眼神变得犹如死鱼一般腐烂,“只要你不是想告诉我那个会唱‘问世间情为何物’的赤练仙子到了,其他什么都好说。”
小厮懵逼般地眨了眨眼睛:“少爷,赤练仙子是……?”
“……没什么,不是就好。”梁铮深深地吸了口气,“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鸡公山响马红娘子要来了!”那小厮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