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恩师都想不透的事情,他竟然在一篇文章中洋洋洒洒,条理清晰地就摆出来了?
只是梁铮却不知道对方的心思。
见自己说完了,这位威严的“世叔”依然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因为其实这“平寇三策”,与武大烈出的题目——“不王不寇,智者成仁”,其实是已经偏题了。
“不王不寇,智者成仁”他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破题,只是听到了其中一个“寇”字,所以灵机一动想出来的。
而且这三点并不是他自己独立想到的。
这种策略都是后人总结出来的,在后世网络信息发达的时代,这种资讯自然一查一大把。
梁铮也是在平时上网的时候看过一些,这才有了印象。
不过这种文不对题的回答,会不会换到一顿板子,他可是半点信心没有。
…………
………
……
沉默!
无声的沉默中,武大烈只是用还算平淡的并且勉强算有感情的表情,注视着梁铮的脸,仿佛要盯入他的骨髓一般。而让尴尬的沉默在两个人之间无限地蔓延……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终于,武大烈紧抿成“一”字的嘴唇张开了稍稍地缝隙:“今天的课考就到这里,回去还得加紧用功,知道不?”
梁铮长长地舒了口气:“看来是过关了。”
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这篇策论,最后竟然出现在了杨嗣昌的案头。
“唔……攘外必先安内……十面张网……!”
尽管已是深夜,然而北京城兵部尚书杨府中,杨嗣昌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的学生武大烈快马加鞭送来的文章,却是半点睡意也没有。
相反地,他的眼神反而越来越亮。
自己怎就没想到呢?
他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案卷下的署名,目中灼然生光:
梁铮……
这个人倒有些意思。
以陕西、河南、湖广、江北为四正,四巡抚分剿,而专防延绥、山西、山东、江南、江西、四川,为六隅,六巡抚分防而协剿,而总督、总理二臣随贼所向,专司征讨!!
“如此‘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何愁匪患不靖,宇内不宁?!”
想到精彩之处,杨嗣昌竟是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在书房中踱着方步。
“我说老爷……”杨妻撑着朦胧的睡眼,勉强披衣起身,温言劝道,“夜这么深了,你怎么还不歇息?”
“休息?我这哪里还睡得着啊!”杨嗣昌兴奋得满脸红光。
“怎么,老爷你遇上什么好事了?”看到丈夫老脸上漾起的亢奋,杨妻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岂止是好事可以形容,简直是醐醍灌顶,拨云见日啊!”杨嗣昌挥舞着拳头,简直比打了鸡血还要激动。
只是这莫名其妙地言论,却让杨妻听得云里雾里,实在想不通,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愁眉不展的丈夫今儿是怎么了。
然而夫妻几十年,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位枕边人了,知道对方必定是解决了一桩悬而未决的心事才会这样,也着实替他高兴。
只是……
“叩——叩——哐——”
府外的大街上,隐隐传来的梆子声,却揭示着已日近三更的事实。
“便是再有天大的好事,也是身子要紧。”杨妻打了个呵欠,“早点睡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早朝?”杨嗣昌大笑着摇头,“备轿,我要即刻进宫面圣!”
“哈?”
……
《明史》卷二五二,列传第一四○——《杨嗣昌传》记载:
……兵部尚书张凤翼死后,皇帝环顾廷臣没有可以担任此职的人,就起用在家居住的杨嗣昌……皇帝问他对策,杨嗣昌以“四正六隅”之说与皇帝对奏,锐意改革,皇帝更加认为他有才能。每次对答必定在一个时辰以上,杨嗣昌的报告请求没有不同意的,甚至惊叹:“遗憾的是没有早点起用爱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