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那少年为何会一意孤行,衣着绿袍远走他乡;
哪怕,他没有故乡;哪怕,或许没多少人在意他举动的异样。
那日灯盏沿着集市徐徐熄灭,少年顺着那烟雨朦胧的长街迎着广莫风而立于一树冬雪之下,寒露堆砌,衣袍萧索,此行东方,大道向南。
此去不知多久,不知少年会于何处停留,尽管他步行到不了沧溟殿,但他却有不得不放弃车马的理由。
其一,那卑微而可笑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他想见见这所谓世界的模样;这大半年岁,一切都如水镜河一般波澜不惊,但随着那二楼酒馆的交易完成,上道人终于是舍得赦免于他身上的枷锁与限制了,不再耗费心神去算计,此时少年伸出手总算是能看到那不是他人精心雕琢的画面,终于可以无端悲喜而不会受到压制;绿袍热泪盈眶,心神震颤,那山那水那风雪,正如陈选所言一般,美到你不愿意用力去记忆,苍茫到你不愿意去刻意地观摩,浩瀚到你看不清;舍不得将之看清晰,亦或者无能为力去包揽那方寸的浩瀚。
青涩少年孤立,风雪大作此间震荡,片片桃花染了金线的无端光彩,成了天地间漫野的粉末,在这扭曲的空间中他长大了,一袭绿袍深邃,长发束之以白玉冠,露水沾唇,挽歌一旁,华光流淌,细听,是那清明的往生乐章。
这是天骄破开诅咒之后的命轮赐福,自离开天南村七个月始,他终于是得到了。
绿袍少年缓步,随后动容地飘逸侧身,时间在这一刻膨胀开来,声声慢,日月之光辉于此刻朦胧显现,将那少年根骨照得纤毫明亮,风华如三尺白旗招摇,玉镜高悬彩云间,少年浅笑,对着那典雅酒馆遥遥行了一礼;这一礼端正肃静,不知在表达什么愧疚之情,表达什么感激之情,表达什么敬畏之心,表达什么少年一去不回的凛然杀机。
笛声回荡,青衣袖舞动着天鹅的翎羽,轩禅回身,手中三炷檀香顺着手心滑落,一株落在了厚土之上,一株游到了那浮云一旁,剩下一株香依恋在青涩少年身旁,静静地自焚,等到风吹一缕此物无形缥缈,少年手握一段树枝,从这集市的西门向往远处的地平线,一步一步,不曾再迟疑瞬息时光。
慕容轩说了,只管往沧溟殿去;
他允了,只要还能步行,他便会顺着那个方向前进。
北宸无极长公主,无极长公主;
少年眼眸晦涩,闭眸无语。
太重了;这封号重得让他有些不敢触碰那光辉的颜色,不敢去直视那铭文的模样。不知为何,尽管那绝色少年的封号未曾定下,但在那梦中,他好似见过;见过那少女一把红伞的模样,一袭白衣,衣袂白雪,长发飘荡长空净化着那看不见的亡魂孤鬼,夜色倾城,缠绵红线惊鸟铃。
在那梦中,他痴傻地立着,静默于原地远观那如神祗般造化一身的世间绝代,恍然间他忘却了自己的存在,只是觉得安宁,这一刻他分不得真假,分不得幻境真实,但在睁开眼后绿袍少年明白,他再也不见那般恐怖的容颜,再也不见那般动神心魄的绝美华服了。
她活成了一尊雕像,活成了他的信仰;
只可惜,奢望……
少年形容憔悴,风姿内敛,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些许星河之水,如若可以……他想去再见她一面,用心神去描摹她那出尘的风姿,远观,只为喊一声,殿下……
绿袍藏蕴气息于方寸之间,那方寸之间白衣少女于崖畔一望,手中一抹绯色光晕点缀了雪地泛滥的白色,眼眸平淡,钟鸣声不断,天池之水在那华光照的瞬息泄露而出,于这大地之上飘洒,市集旁,迎星树下人们跪成一排,对着上苍祈祷,厚重而虔诚的吟诵声在这山脚回荡开来,青涩少年行于雾水露珠之中,一步步无神,一步步回魂。
他感受到了一道浩大光明的目光,那是一汪分不得喜怒悲喜的眼眸,那是一片叫不出名字域外之地,顺着那凋零的霜雪望去,白茫茫朦胧胧,什么都看不清。
平地梅花香,枝头迸发而出的花蕊将染了露珠的风雪披于身上,周身迎星树招摇,星光混杂着些许晚霞的色彩,不知在为何人作画,不知在为那天涯一侧的白衣,许何等宏达的灵愿。
这一转,青涩少年不知脚下踩过了多少春秋,路过了多少历史的痕迹,这清瘦的身躯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