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高,无志空长百岁,但天下老朽,有谁看得起我少年!
难道我还不够坚强吗!你不说我只会哭吗!那我便哭给你看!马秋北!我哭给你看啊!
看着啊!
墨袍少年放声,伸出手挣扎着,他不甘!
为何你能不分青红皂白得就冰封我等少年傲骨!为何你能以你的道统对我指手画脚!我不服!我没错!我不想跪下……
我不服!
马秋北,我要你道歉!
你不能这般羞辱我……你不能……
少年跪在寒潭中,浑身是血。他忘不了马秋北那鄙夷的眼神,他忘不了那践踏自己道笔的一脚,他忘不了长卷被抹去后,壮汉那恶毒的言语!
道歉。
少年跪在地上,无能为力的屈辱感,少年虚无的尊严……
看着那画卷褶皱的模样,望着那心血凝聚之作上的刀痕少年心如刀绞。
为何……
墨袍少年冰冻于寒潭之中,那冰蓝色的冻土被他渲染得腥红可怖!
他不服,他要讨一个公道!讨一个书生最后的颜面!
霖昶长跪,伸出手撕咬着眼前冰壁,热血在寒潭中翻滚,散发轻狂,与那前方绿袍作伴!
我等少年,便要让天下都看看,除了天骄,我等热血男儿也不容小觑!
墨袍少年在地上爬行,他在一点点地接近那长卷,他在一点点地接近那被丢弃许久的骄傲!少年,别跪下!少年,我们不差!
回忆起往昔一幕幕场景,想着幼年求学的艰涩,想着出名时的风华,想起曾经那笔下的浮华墨袍少年眼含热泪,他不知,他不知自己于何时开始跪下,开始自认天骄之下!
他记得,那少年曾执笔要与天地争雄,那少年曾用画卷让四海惊艳,现如今到底是什么让他看着自己的画卷被毁却没有胆气反抗!
你,还是少年吗!
霖昶口中无声呜咽,天寒地冻,血泪纵横!少年颤抖膝行,跪在冻土之上将那长卷拥入怀中,不知何时他的膝盖软了,四处下跪,却唯独忘了跪自己的画卷!
看着长卷上的那一片空白,墨袍少年抱着卷轴在地面上嚎啕大哭,他疯了,他用自己的泪水维护着自己墨道最后的尊严,维护着自己少年最后的脸面!
这是书生最后的尊严!
“呃——啊!”少年血泪嘶吼,长泪西部冻土,鲜血流尽我也要哭,这是少年的反抗!
“荒唐——!啊!”少年埋首跪在地上,热流混着鲜血在长卷上流淌开来,每一道痕迹都是少年最矜傲的一笔!每一道痕迹都带着少年不屈不挠的疯癫与尊严!
这是少年的热血,这是少年执着的抗争。
墨袍少年大哭,在那长卷上留下了杂乱的一笔,这一笔,由少年鲜血汇聚!
墨绿长袍在黑暗中挣扎,如那黑夜的一盏明灯,上书少年,上书矜傲血泪!
这热泪,冬风埋葬不了,那霜雪必会化掉!
西部霜雪猛吹,那冻土上的少年被抽掉了筋骨,抽掉了元气,在大地上冻成了一团,缩成了龙虾,难看且肮脏!
活该我面皮薄,难以忍受你的嗤笑,活该我没心没肺,做你口中的笑柄!
我只是活下去,求个机会……很卑贱,很不齿吗……
少年收敛着泪水,手中画作凌乱不堪,他愧对那墨迹,也愧对拿矜傲的墨笔,只因,它宁折不屈!
鲜血顺着唇齿流淌于冻土之上,少年跪得彻底,平成了一张白纸,但是那有眼看着的,却都知道那少年的魂还在,热血还在,傲骨长存!
压抑的黑色火焰在半空中燃烧,看着那一团带着恨意的执着锋芒,壮汉孤坐,饮酒……!
酒水四溢,壮汉散发,面色微红,斜月西照,冬风北吹,马秋北坐于屋檐之上眺望着远方,大手握拢酒壶,浑身肌肉隆起,神情凝重。
恍然间,他开始有点喜欢这些血性意气的少年了。
像老七。
沉默,壮汉缓了一口气,愤而起身,四周霜雪兀地开始狂暴,向着那冻土处汇聚。
冰点凝结,寒潭收拢,其内封印了三只蝼蚁。
而在那厚重的霜雪之下,葬有两袭少年的衣袍,葬了一匹沉默的瘦马。
冰面之下,一袭竹绿居右,神色困苦难捱,反复挣扎试图破除牢笼,身侧少年一袭墨袍,跪地嘶吼,面色狰狞,但那双眸中的焰火却撑起了他矜傲的脊梁。
而在这冰面之下,那冻结的寒潭之中,那老朽的瘦马形容枯槁,双眸却闪烁着点点泪光。
它老了。
但如今,却也想做一回少年。
西行尝癫酒,无为矜傲骨的,热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