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厂里的凯恩，闷闷不乐。出去时身上憋的劲，成了一团乱麻，堵在胸口。
“副队长，回来了？”
站岗的士兵和他打招呼，凯恩也是一声不吭。他没回房间，在院里找个僻静地方，怎么都静不下来。
剑术不精。
这四个字刻在了凯恩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靠着院墙，他拔出刀来，注视着优美的刀身。泣血一如既往，隐约闪烁着血红之光，和四年前刚拿到手里时一样。
但人的想法，似乎不同了。
回想当年，凯恩为了摆脱奴隶的身份，重获自由，一心投到坎贝门下学习。经历了一个多月的训练，被迫杀了人，顶住来自战神的压力，在地狱般的角斗场战斗到底，最后还和坎贝搏命，这才离开了拉尔维加。
剑术不过是把钥匙，打开困住自己的囚笼的钥匙而已。若不是到了第二分队，出于保护塔琳妮的需要，恐怕今后都不会有用武之地了吧。
不，也不能这么说。
凯恩迈出半步，双手握刀，缓缓举起，又一气落下。空挥，这是师从坎贝时，每天都要做的练习，三千下，动作不标准的不算。坎贝有时看着他练，有时和他一起练。感受着刀的重量，还有肩膀的酸痛，那段忘我学习的时光，又浮现出来。
奴隶的生活，在凯恩目前的人生里占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更多记住的，是学习剑术的日子，以及用这身本事，保护塔琳妮的日子。没错，自从他决心投身坎贝门下那一刻起，剑术已经是他的一部分。
然后今天，这部分被人轻易打破、否定了。
“上杉……泉冈！”
一股业火直冲凯恩的脑海，空挥变成了一连套刀花，泣血的光芒瞬间增大，顺着凯恩舞刀的轨迹，甩出血红的exp波动，把他身边的墙炸掉了一块。
几个巡逻的士兵见了，不知道凯恩遇到了什么事，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就变成这样，怒气冲冲，大家也不敢问，有人告诉了塔琳妮。塔琳妮等不到凯恩回来，正有点着急呢，听说他在院里发飙，连忙赶过来。
“怎么了凯恩？”
“没事。”
“还说没事，明明都快气炸了。”
“我说没事就没事！”
凯恩吼得塔琳妮一激灵，接着火气就上来了。
“大家是担心你，你凶什么凶啊？”
几个士兵赶紧过来，劝凯恩冷静冷静。看着好言相劝的部下，还有生气的塔琳妮，凯恩把心中的郁闷硬生生压了回去。
再怎么窝火，也不能和这些人红脸。
“我回去休息了。”
“凯恩？”
凯恩从人群中间穿过，不顾身后塔琳妮的呼唤，走远了。
这股气，要怎么才能发泄出去？
迪米特的运气真的不行。
经过整个白天的侦察，他终于把四个选项中的三个错误选项排除了。当他的车在夜里开到某个农机制造厂附近时，还在车里苦笑了好一会儿。
“这样也好，就算碎片不在也能接受，起码说明我的运气不是那么背。”
自嘲了一会儿，迪米特慢悠悠地开着车，朝眼前的最后目标前进。
天色已晚，附近除了厂院里，没有半点光亮，想要不被发现，起码得关掉车灯，靠近之后，就不能开车了。但那不是迪米特的作风。
他就是要让院里的人知道，有人来了，这样自己能直接问话，也比较省事。在前面三个地方，他也是这么干的，守卫当然拒绝了他的要求。大白天的也不方便动手，他只能在外围兜圈，尽可能去确定里面的exp反应，这就消耗了大量的时间。
剩下最后一个地方，迪米特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小心谨慎。
“速战速决吧。”
车前的大灯光非常刺眼，看门的两个士兵老远就发现了，还注意到车是朝他们来的。其中一个士兵拿出了对讲机。
“副队长，有车来了，看起来是轿车。”
“轿车？”对讲机那边的凯恩嘀咕着，“这个时间没有车会来，来也不能是轿车。让门岗都进院里待命，把门关上！”
“是！”
两个士兵马上进到院里，拉上栅栏门。刚才的对话，在门岗附近的人也都听到了，大家纷纷抄起枪来，确认弹药，拉开保险，迅速在院里散开。这里停放着不少农机和卡车，还有一些小的厂房，士兵各自找地方藏身，只留下那两个门岗。
轿车来了，在门前稳稳停下。
“让我看看……”
下了车的迪米特，面对着大门，深呼吸，聚精会神，预兆者敏锐地捕捉着每一种exp的反应，他要仔细地分门别类，挨个品鉴。
门后面，两个士兵看着一动不动的迪米特，都觉得奇怪。一个士兵喊道：“喂，你是哪来的？”
迪米特没反应，另一个士兵又喊了一声，他也充耳不闻。
“嗯？”
有一种新的感觉闯入脑海，很新，迪米特的表情稍微变化了些，这个exp反应极其微弱，还和其他反应掺杂在一起，忽隐忽现。迪米特只有一瞬间捕捉到它，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半分钟，他略微抬起头，玩味地一笑。
“脱光的妞……还别说，这个比喻真挺恰当。”
“缓过来了？还以为你要死呢。你什么人？上这干什么？”
见迪米特总算说话了，士兵又问了一遍。
“请问这里是克纳农机制造厂吗？”
“是，怎么了？”
“能让我进去吗？我是来拿伊斯缇斯碎片的。”
话说得这么直接，弄得两个士兵不知该怎么答对。想了一下，还是老规矩，装傻充愣。
“说什么呢？伊什么斯的碎片？我们这只有玻璃碎片，你要不？”
“我说的是伊斯缇斯的碎片。”
“什么玩意，没听过，”另一个士兵说道，“有事说事，没事快走，不走我们可报警了。”
迪米特冷笑一声，正要动手，忽然发现，眼前好像有些太黑了，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戴着假发墨镜呢，便摘下来扔到一边。
果然，眼前两个人影清晰了许多，他们的表情也变化了不少。
“等等，这张脸，还有眼罩……”
“你们俩给我到那个世界后悔去吧。”
轰隆——
一声巨响让藏身的士兵们头皮一紧，连忙现身。栅栏门被炸碎了，碎块把门后两个士兵砸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来回翻滚挣命。
“啊！是迪米特！迪米特——！”
这喊声成了最高级别的警报，众人不约而同，立即退掉枪上的弹匣，换上红色的新弹匣。迪米特迈过两个将死之人，大踏步走进院里。士兵们形成半圆形的包围网，他轻蔑地扫视着。
“浪费时间。”
“杰森和乔纳去救人！其他的火力掩护，开火！”
顿时，子弹从四面八方射过来，迪米特随便升起一圈护盾。子弹一打在护盾上，护盾兹兹啦啦响个不停，一个劲闪，结构变得十分不稳。
迪米特想起来了，这些人用的估计是和卡鲁部下一样的强化弹，能破坏exp结构，但也仅此而已。
“真受不了你们这帮小儿科。”
自言自语的迪米特用更多exp补强光盾，在与卡鲁战斗后，他对这种子弹的破坏力已经心中有数。光盾被打得哆哆嗦嗦，但始终没有消失。
稳住了防御，迪米特腾出手来，掌心燃起一团大火，又不断变小，凝聚，等到压缩成苹果大小的火球时，迪米特随手把它扔向右边那群士兵。
“小心！散开！”
士兵们迅速四散跑开。火球一落地，就和轰炸机投下的一样，把地面炸了个大坑，几台农机被炸得飞了起来，士兵们尽全力扑倒，总算勉强逃出爆炸范围，但还是被飞出来的各种碎块砸得不轻。
处理了这边，迪米特又朝左边一甩手，五六道光束接连发射，轰向士兵们的阵地。但第二分队的士兵都久经沙场，在迪米特抬手的瞬间，就已经看出了光束的轨道，纷纷躲避。光束击中了仓房的墙壁，又是一轮爆炸。
“外面到底出什么事了？”
房间里的塔琳妮在沙发上缩成一团，不安地望着窗户。她想往外面看，却又不敢站在窗边，只能看着凯恩。从第一个报告开始，凯恩手里的对讲机就没放下，他不停地说着话。
“能确定吗？绿发，右眼眼罩？”
“已经确定了！是哈鲁夫·雷蒙·迪米特没错！”
一个让凯恩全身都颤抖的名字，他半天没有回话，紧握着对讲机的手有些发汗，表情越来越紧张，却又越来越兴奋。
爆炸一过，院里的枪声又响了起来，士兵们正在尽全力阻止迪米特的前进。
但凯恩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非常大胆，而且正一点点占据他的思维。
他闭了一会儿眼睛，做出了不合理的决定。
“所有人，带上伤员，疏散研究员，远离迪米特！我来对付他！”
“副队长别开玩笑啊！你要单独对付他？不行！”
“放心，我不是一个人，马上执行命令！”
“呃，是！”
放下对讲机，迪米特舒了口气，又望了一眼塔琳妮。塔琳妮明白了凯恩的意思。
“要用那个，是吗？”
“嗯，麻烦你了。”
“可是还没有完整测试过，我担心会出事。”
“没什么可担心的，我相信你，所以把命交给你了。”
“但不一定非跟迪米特打啊。不然这次就……”
凯恩使劲摇着头。
“必须是他。”
“什么意思？”
“只有他才能让我找到答案。”
塔琳妮还是不明白凯恩说的什么意思，但凯恩的双眼比白天更加有神。
“我知道了。”
“迪米特有感知exp的能力，不过放心，我绝不会让他伤到你的。”
“凯恩肯定说到做到呢。”
“等我喊你。”
说完，凯恩提起泣血，冲下楼去。
赶走了士兵们的迪米特，朝制造厂的车间走去，那里被改造成了研究区，很多exp反应，还有那个奇特的反应，不断扑面而来。迪米特加快脚步，直到凯恩拦住他。
“站住！”
迪米特眯眼瞧了瞧凯恩身上的打扮，还有手里的刀，笑道：“我还以为人都跑光了，又有出来送死的？”
“少说大话，”凯恩举起泣血，一指迪米特，“我是这里的指挥官，凯恩·伊雷达。想进去，先过了我再说！”
“底气还挺足的，可惜你的部下太废物，已经都吓跑了。”
“是我让他们跑的。”
迪米特的脸色略微一沉：“你想跟我单挑？”
“没错。”
“拎了把exp武器，就敢跟我叫板。前几天也有个耍刀的挑战我，你知道他住了几天院吗？”
“你废话可真多，打还是不打！不打就赶紧逃命吧！”
“呵，蠢货。”
顿时，迪米特全身闪过亮光，双脚迅速弥漫冷气，从脚下沿地面，扩散出一大片冰面。凯恩没防备，冰面蔓延到脚下，爬上了他的脚和腿，把他冻住了。迪米特又是一抬手，三枚太阳结晶脱手而出，围着凯恩，在半空漂浮。亮闪闪的，随时准备给凯恩一发痛击。
这么简单就得手了，迪米特很不屑地歪着头。
“装逼装得那么圆，结果就这两下子？”
“呵呵呵……哈哈哈哈！”
凯恩忽然放声大笑，泣血随着笑声，绽放出明亮的血红光。exp反应不断增大，让迪米特心里也是一惊。凯恩攥紧拳头，兴奋得不能自已。
“迪米特，我只听队长说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厉害。”
“既然知道厉害了，就别再说梦话。”
“是啊，我得谢谢你。”
“谢谢我？”
“因为白天的时候，我很郁闷。我和人比试，结果完败，从头到尾没碰到他不说，还让他羞辱了一顿，我甚至有点怀疑，过去的努力都是白费劲。但看到你，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我今后要走的路啊。我需要你这样的对手，这样我才能一点点变强！对，我今后要做的，就是精炼技艺，让它达到无人能及的巅峰！”
“中二病犯了吧？就算要提升自己，也得选个能打赢的对手是不是？我这个强敌可不是你能对付的。”
“说的对，但是……”
泣血的光芒继续增大，凯恩高举泣血，用力砸下去。哗啦啦几声，冰面支离破碎，泣血的血光以凯恩为中心迅速炸开，把冰面消融殆尽。凯恩又拔刀一甩，血光随着他的手洒向半空。太阳结晶被血光浸染后，立刻黯淡下去，纷纷落下。
凯恩收刀入鞘，拉开弓步。心中的亢奋不断升温，双手积蓄着爆发的力量，脸上满是期待与狂喜。泣血更是像烈焰一样熊熊燃烧，又爬上凯恩的左臂。
“强敌，正合我意！”
这气势，让迪米特也有些震惊。扔出去的太阳结晶，其实和迪米特之间有看不见的exp连接，迪米特通过这个连接来控制太阳结晶。但那泣血的血光有exp，硬是把太阳结晶包裹，不仅切断了这个连接，还消灭了太阳结晶的exp。
真是太诡异……太有趣了。说不定，这人和利奥一样。想到这，迪米特的老毛病又犯了。
“有点意思，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我来了！”
先声夺人的凯恩两步就接近了迪米特，迪米特也是故意的，他张开光盾，想要硬接一刀，好对凯恩的力气心里有数。
“喝啊啊——！”
一刀挥出，迪米特只觉得血光从眼前穿过，光盾被这一刀砍得稀里哗啦，逐渐化为乌有。若不是迪米特退了两步，他甚至怀疑看到的血光，是自己喷出的鲜血。
“这，这个力量……”
“别走啊！”
第二刀紧接着呼啸而来，迪米特留下光盾，脚踩旋风，急速后退。果不其然，光盾再次被砍成了渣，即使它比上一面要结实许多。
“这小子，劲还挺大。”
不，不光是力气的问题。迪米特马上自我否定了。那刀身的exp，比猛烈燃烧的火焰还要活跃，一接触到其他exp造物，便会野蛮地冲击对方，直至破坏。
既然这样，或许冰的效果比光要好的多？
凯恩又一次追上迪米特，泣血从下方扫来。迪米特在左手凝聚冷气，巨大的冰块迅速包裹了左臂，造出一把冰剑，迎着泣血挥出！
咔嚓——
冰剑应声碎裂，比光盾还要不堪一击。迪米特冷汗都下来了，这一刀差点砍到自己的手！
“这家伙，速度虽然比利奥慢，但是破坏力完全碾压啊。”
“啰啰嗦嗦说什么呢！？”
凯恩紧追不舍，挺起泣血，舞了个刀花。迪米特干脆加速后退，又顺势发力，飞上空中。他双手聚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