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奶奶的丫鬟带着明菅来到了已准备好的院子,并叫来了分给明菅的两个丫鬟。
两人一大一小,穿一样的青色袄子套云肩背心,都梳一条辫子,用红绳扎了垂在脑后。大的那个叫春桃,长得高壮,身材丰满,看着十四五了,胸脯都鼓鼓的,一双眼滴溜溜乱转;小的那个叫甘草,人瘦巴巴的,表情怯生生的,看着和明菅差不多大小。
还有一个看门杂役的老妈子,穿一身半旧的蓝竹布罩衫。她看上去有五十多了,头发都已半白,满脸都是皱纹,一双眼看人的时候直勾勾的,显然脑子不大清楚。
明菅住的院子不大,里头种着一颗两人合抱粗的大槐树,地上光秃秃的,刚除过杂草翻了土,还没来得及种点什么。进院正对一间堂屋,左右两侧各是厢房。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明菅不知所措地问了卧房里另外两个人,发现小的那个和她一样一脸茫然。
叫春桃的丫鬟辫子一甩:“还能做什么,没看天都黑了吗,睡觉。”
明菅只好爬上床去睡觉。
一钻进被子,她就闻到一股霉味。
这处院子原本没人居住,荒草都长了老高。直到说明菅要回来,三姨奶奶才让下面的人把院子里的杂草除去,又打扫了屋子。但负责扫洒的下人偷了懒,又没有人真的把这事特别放在心上,因此屋里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潮霉味,连着被子上都有这股味。
但这被子确实是簇新的青锦面料,摸在手里又软又滑。
明菅没有作声,把身子蜷缩成一团,窝在被子里渐渐睡去。
第二天一早,她没等人叫就睡醒了。
明菅睁开眼的一瞬,还以为是自己在明家的时候,直到看到身上盖着厚实的青锦被,她才反应过来,揉着眼下了床,迷迷糊糊地去找人。
不一会,春桃、甘草也醒了。她们草草地起床收拾了一下,开始伺候明菅。
春桃从外头打了一盆水,重重地往脸盆架那一放,顿时水花四溅。
“洗脸。”
明菅听话地用盆里冰冷的水把脸洗了,用雪白的手巾擦干。
春桃见明菅乖乖听话,心里很是得意。什么小姐不小姐的,不过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傻呆呆的什么都不懂,日后还不是要在她手里任由她揉捏。
她随口吩咐一旁的甘草道:“你,去把水端了倒掉。”
甘草连忙过去,两截纤瘦的手腕从袖管里伸出来,身子摇摇晃晃地搬着沉重的水盆出去了。
春桃看了一眼明菅道:“你坐在那圆凳上,我给你梳头。”
明菅依言跳上了凳子,板板正正地坐好。
春桃梳头的时候有些不耐烦,抓着明菅的头发很用力,扯得她整个头皮都痛。
起先明菅还能忍,后来发现她不说,春桃的力气就越来越大,揪得越来越疼,不由得皱眉提醒她道:“你弄痛我了。”
春桃撇嘴道:“才刚回来,就这么娇气。”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春桃还是放缓了劲,又给她草草地梳了两下。
等甘草倒完水回来,春桃已经把明菅的头都梳好了,看了她便大发脾气道:“你是干什么吃的!倒个水都磨磨蹭蹭的!”
甘草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瑟缩着站在一边。
明菅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春桃瞥她一眼:“等着厨房的人送饭来,吃完了再去和其他几位小姐一块跟女先生习字。”
没过一会,厨房的人就拎了饭盒来了。
春桃撞开瘦小的甘草,径自出门迎了上去。
厨房来的人显然是认识春桃的,见了她便笑道:“原来是你这个馋嘴的,可别偷吃。”
“瞧您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嘛,”春桃压低了声音,朝屋里瞧了一眼,吃吃地笑道,“再说了,我便是吃了,她又能怎么样。”
两个人一同在门外低低地笑了起来。
门后听着的明菅和甘草两人面面相觑。
外面的人说笑个不停,一直到厨房送饭的人走了,春桃才拎着两个食盒进来。
她揭开食盒,把里面的饭菜一碟碟地端了出来,摆在桌子上。
“今天做了五丁包子,我先给你尝尝。”
春桃说着,也不等明菅回答,一屁股坐了下来,自顾自地抓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明菅只是看她一眼,没有出声,低头吃了起来。
春桃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斜着眼看旁边那个小的懵懵懂懂地吃着她挑剩下的,心里慢慢就有了底气。两个小傻子凑了一块,一会再来个老糊涂,还不是都要任她摆布。
吃过早饭后,春桃打发了甘草去厨房送饭盒,自己带着明菅去书房。
去的路上,明菅听着春桃咕哝,知道了一些温家的状况。
温府老太爷有四子一女,除了阿菅的亲爹外,还有一位三爷早早地夭折了,只有大老爷和二老爷子女双全。大太太手段厉害,虽然大老爷有拈花惹草的毛病,又一个接一个的姨太太娶进了门,但这么些年只有一个生下了个姑娘。二太太则棋差一招,肚子又不争气,到至今只有一个女儿,反倒让两个姨太太分别生下了一子一女。这样算起来,温府里连上初来乍到的明菅在内,共有四位小姐。
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