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便猜出了个大概。虽然这会明李氏已经给她使了几次眼色,但她就是不肯走开,站在边上静静地听着她们说话。
梅珊一双美目直视着明家众人:“刚才听这小丫头的话,想必你们也是已经知道我们温家的人了。我便开门见山地说了,我今日来,是奉命要把温家的骨血带回去,你们可有意见?”
明家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硬着头皮咬着牙道:“没、没意见。”
梅珊嗤笑了一声:“既然你们都没什么意见,那这会就可以替她收拾包袱,让她走人了。不对,包袱也不用收拾了,我这就带她走。”说罢,梅珊就要起身。
明李氏连忙道:“这位太太,这个不急、这个不急的。只是、只是我们不明白,好端端的都过了这些年了,怎么突然就想起我们家阿菅了。”
梅珊轻笑一声:“你们真想知道?”
明家夫妻俩连忙点点头。
梅珊看了门外一眼,装模作样地抬起手放在嘴边,仿佛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轻声道:“她那个死鬼爹抽大烟抽得没了命,也没给温家留个后,偏又是家里最受宠的一个。老爷子不忍心看他唯一的骨血流落在外,便让我特意来走这一趟,把她带回去享福。”
明家夫妇连连点头,口中不住呢喃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梅珊站起身来:“好了,你们都听明白了。既然明白,那我就带她回去了。”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阿菅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嚷道:“舅母,我不要去温家!”
不待梅珊反应,明李氏先一巴掌落在她背上:“胡闹!平日是怎么教你规矩的,大人说话哪里有你一个小孩子家插嘴的份。虎生,带你小妹出去玩,等到了吃饭的时候再回来!”
一旁的虎生起哄道:“我不走!我不想玩!”
他才喊了一句,就被他亲娘一眼给瞪了回去,老老实实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吭声。
明李氏转过头来,对着阿菅难得冷下脸来:“你不出去也成,就在这里坐着老实听着,再不听话,我立即把你送走。”
阿菅见她疾言厉色,知道舅母这是要动真格的了,当即不敢再闹,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们。她湿润的杏眼里含着盈盈一点泪意,虽然面目熏黑,但亦颇有些动人的意味。
梅珊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不免又是一动,转过许多念头。
但即便她主意再多,眼下也不是好时机,便冷笑一声,逼问道:“怎么,看你们的样子,似乎很是不情愿。我说句难听的话放在这,这丫头留在这里,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个奸生的野种,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她若是回了温家,那必然是正经的名门闺秀,千金小姐。放着好好的前途不要,留在这泥巴地里当一辈子野丫头,你们这对舅舅舅母是安的什么心?莫不是想要把这小丫头留下,给你们那傻儿子当童养媳的?”
明李氏被她说得难堪,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虽然心里有三分火气,却为了阿菅还是赔笑道:“这位太太,您今日来得匆忙,我们一时也没什么准备。您是带我们阿菅去过好日子的,照理说我们不该拦着,但您瞧,到底是我们自小养大的孩子,哪能说走就走呢。能不能、能不能再多留几日,我们也好劝劝阿菅,让她放心地走了。”
梅珊不依不饶道:“多留几日?你当我们温家是什么。你不妨去省城打听打听,温家是什么身份,你们又是什么人家。这等祖坟冒了青烟的好事,你们反倒推三阻四,像是我们要逼良为娼似的。”
她虽生了一幅美艳贵气的皮囊,但却出身于下九流厮混的风月地。这些年在温家养着,平日里端着架子还好,这会一抬高了嗓门,那股子粗俗泼辣的劲头又出来了。
明贵讷讷道:“不留多了,就、就三日。孩子毕竟在村里长了这些年,就让她再看看。”
梅珊还是冷笑道:“我一路上舟车劳顿的且不说,明水镇客栈里的床可是硌人得很,我在这一天都待不下去,你们可掂量着办吧。”
明贵还在犹豫让阿菅再留一日还是两日,一旁的明李氏已经咬牙应道:“就今晚!就今晚!过了今夜,明日一早我们就把她送去镇上,给您带走!您带她去过好日子!”
梅珊这才满意地笑了:“行吧,那就这么定了。温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就多留着一晚。明早我起来,就要在镇上的客栈里见到这小丫头。不然的话,就让她一辈子在这泥地里打滚吧。”说罢,她就干脆利落地起身而去。
等在屋外的黑衣汉子连忙跟上她的脚步离去。
明李氏他们追到门外,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这才又回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