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操心发下来的钱放哪。
富贵他们说完就并排坐在炕上,接着挠脚心、搓脚丫,给药膏都挠没了。
这脚冻的刺挠的,恨不得给脚剁下去。
宋福生却表示不同意,指着一小箱银两:
“这钱,富贵,你们几个养好了,赶到年前,以千里马的名义,以领事人的名义,买些布匹或是粮,去那些跑镖的小子家里探望,做千里马送他们的年货。”
又指向另一小箱,侧头看向钱佩英:“她娘,你说该不该花?”
钱佩英立即点头道,“挣钱不花,挣它干啥,放那白搭。”
“那这么的,让闺女将九族各家的账捋好,然后我就做主了。到年前,你领着富贵他们这些家的嫂子弟妹逛街,置办新衣置办首饰,她们想买金就买金,想戴银就戴银。这都是她们男人挣来的。”
富贵连同憨厚如田喜发,都瞪眼看宋福生:
不是,福生,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凭啥我们遭罪,女人享福啊?
外面的女人们心绪复杂,想笑,又要压抑着,毕竟那是男人们的血汗钱。
但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想笑咋办。
娃他三叔说的好哇,你瞧人家多会说话,说她们到时买的戴上的不是首饰,是男人们的功勋章。
当晚,马老太带着几位老姐妹,在后院里偷偷摸摸搞封建迷信。
该贡一贡的贡,该烧一烧纸的烧。
住进新宅子还是要有些讲究的,他们宋九族眼下哪怕置办一台新骡子车都要拴红绳的。
宋阿爷在他自个的屋里,腋下夹着鸡毛掸子,瞅着擦拭一尘不染的御匾笑呵呵。
小秘书宋茯苓在大小姐闺房里挑灯夜战,拢账,各种帐,成本,净利润,各家该分的。
到了后头,脑子如此好使的胖丫,也算账算糊涂了,将房门反锁,拿出作弊器:威灵,三八七九六除以……
钱佩英带着宝珠她们挂衣服,擦炕,感觉这活前不久才干过,边边角角的都要擦拭。
而半大小子们,是在给汉子们搓澡沐发。
田喜发家,儿子虎子不在身边,是高铁头这个姑爷代劳,伺候老丈人。
隔壁屋,小蔫吧给富贵擦后背,擦完跑到灶房,蹲在哥哥二蔫吧身边跟着烧火,烧大锅里的水,忽然拽住二哥的胳膊躲在身后抹泪。
“咋啦?”
“没咋。”
“心疼爹啦,别哭。”
倒是富贵家最小的娃小年年指着富贵,在屋里歪头一脸稀奇:咦?你是谁。
当夜,富贵媳妇第一回丢掉羞臊说:你想不想,你想,我在上面,你别动,能省些力气。
富贵说,能不想嘛,竟问屁话,趁着孩子们睡了,快来。
而府尹大人宋福生,被米寿搓澡搓的香喷喷的,正头上戴着女儿粉色兔耳朵的干发帽,在空间里大冬天吃西瓜,嗑瓜子,喝咖啡,看报纸,做笔记。
为即将到来的黄龙地区全体官员会议,做最后准备。
几日后。
秦主簿在黄龙府衙,被他小舅子岳父大嫂家的侄子截住。
您晓得我吧?
秦主簿拿着一堆文卷站住脚,十分敷衍又不失礼貌热情的对亲戚一点头:“好好干哈。”
说完,脚下不停,急忙去了府衙公廉堂,也就是官员们的办公场所二堂处。
这里厉害了,只这一处场所就占地五百平米。
整个衙内更是有房屋五十余幢,档案库、仓库、土地祠等等全算在内,共六百余间。
可想而知,黄龙府占地之大。
当然了,级别上比照奉天府还是差一些,奉天府衙前后院加在一起占地三万多平方米。
仪门处,此时,一辆辆车赶了过来。
黄龙府当地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晓,今日是天子门生新府尹上任之日,各县知县全部从四面八方赶到,今日,府衙内数得上名号的上下官员,无一人请事假。
秦主簿在公廉堂里正指挥着十几位吏事们,办公桌要怎么摆,摆成长条,要两排对着,按级别将名牌贴在座位上,这样一会儿入内,各官员各知县找自己名讳,按名入座。
“茶杯要对齐,茶水会统一添。”
“可是,秦文书,他们以往都是自己带啊,有的带茶壶,这个不需要准备吧?”
秦主簿不说话了,看向问话之人,直给对方看的低下头,他才去忙。
你还知道那是以往?
以往你们那位陶府尹才是多大的官,我们宋府尹是多大的官?
“你这椅子,我是让你们摆一样的,但大人坐在最前方的能一样吗?唉。来来来,速速来几个人,将大人的官椅抬来。”一句不嘱咐就想不到。
这些黄龙的官吏照会宁县衙差远了。
外面,官员们准备要入会场了。
吕县丞作为会宁代表,前来开会。
正在引领着那些外地知县们,跺脚,跺掉脚上的雪,接过热帕子擦脸,正官帽,夹着装有笔墨纸砚的包,站在一旁等待。
有外地知县主动与他打招呼,你这包袱看起来挺别致。
吕县丞瞅一眼说话的人,好心提醒,“童知县没戴笔墨纸砚吗?要记录的。”
反正会宁县衙是这样的,早已养成习惯。
留心者可不止童知县,一听吕县丞这话,这人可是宋府尹以前的手下,不会乱说。在府衙当值的官员急忙回去取,可苦了外地来的。
秦主簿带着六位吏事及时出现,吏事手中拎的就是一篮子又一篮子的笔纸,砚和墨就不能一人分一个了,放在会议桌中间,哼,共用吧。
真服了这些人。
当大人开会是和你们逗闷子呢?
给你们费劲折腾来是过个场?
那不得记嘛。
大人会频出金句,句句至理名言,哪句你们没琢磨要回头细品的,你们只靠脑子就能全记下?
咋的,你们是进士出身啊。
入场。
我天呐,怎就这么多花样,各个穿着官服找椅背后面的名讳。
一刻钟后,宋福生一身四品官服,手端自己的茶杯,手腕处露出女儿送的珠串,在全体静心屏气中走进会场。
官员们齐刷刷站起行礼,“大人。”
“坐,都坐。”宋福生边笑着向自己的座位走,边对大家微微摆手。
秦主薄拉开椅子,等待宋福生坐下后,将宋福生会专用的文件摆好,这才坐在下侧方小桌前,带领另外三名原黄龙府衙文员,准备开始会议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