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墙头,笑得缱绻,遂低头瞧着那空白处,用清润厚磁的嗓音一字一字念: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吾卜吾筮,体无咎言。以我车来,得尔贿迁?”
穆典可不知常千佛还有这等歪才,顺口就将流传了千百年的诗给改了,笑得弯腰,满面生晕:“我可没有要车马拉的嫁妆。”
她稍抬下巴,模样骄傲道:“只有人一个,你可要改主意?”
“如此正好,”常千佛笑道:“我也没有车。”
笑颜朗朗,朝墙头人儿伸出手去,“也只有人一个,马一匹。这位貌美的小娘子,可愿与我同辔归家去?”
他的眼里仿佛藏有一整轮太阳,正明亮地散发着源源不断炽热的光,天地都被染成晴朗色。
穆典可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一撩裙摆从墙上跳了下来。
跌进一个温厚的怀抱,以及一双健有力的臂膀。
此情可溺,不语亦脉脉。
墙那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哭:“爹——小姑姑从墙上掉下去了!”
穆典可正陷在与常千佛的温存里出不来,闻言脑子一懵:完了!尧真什么时候又返回来了?
“哐当”一声,大门从里面打开了,穆子焱抱着尧真黑脸走出来。
花朵一样的小姑娘在父亲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多大个人了,好玩不?”穆子焱对着走过来的穆典可劈头就骂,一眼瞥见正在下马的常千佛,脸更黑:“还玩墙头马上呢,你倒是给我遥相顾啊!有你这么不矜持的墙头,自个往下跳的?”
常千佛张了张嘴要辨,被穆典可用眼神无声制止住。
穆典可实在是心疼得不行,打从穆子焱怀里把哭成泪人儿的尧真接过来,连声安慰,“不哭不哭,是小姑姑的错。”
尧真的眼睛被厚厚的泪雾障住,抹开看清是穆典可,“哇”一声哭更大声了,扑来抱紧她的脖子:“哇哇小姑姑……我以为呃——你呃——摔死了。”
这两声“呃”让穆子焱的慈父心疼得都要碎了,骂完穆典可,接着骂常千佛,“油滑轻浮,没个正经样!你看我好好一个妹子,都让你带坏成什么样子了?”
常千佛哪敢还嘴。
一路紧赶慢赶,才追到巷子口的凌涪和安缇如面面相觑:这才刚见面呢,怎么就吵起来了?
骂归骂,穆子焱还是让常千佛顺利把人接走了。
只不过不是一个,是两个。
尧真刚受过惊吓,担心自己不靠谱的小姑姑担心得不行,一刻都不愿意分开。常千佛作为主家,他能说什么呢,当然是邀请一块去了。
他还不知道,就算没有这一出,穆子焱也是打算把尧真强塞出去的——要不是苦菜花提醒,他还真没往那处想。姓常那小子色眯眯的,又惯会甜言蜜语,让穆典可单独跟他去了常家堡,岂不是羊入虎口?
常千佛同骑去的愿望自然是泡汤了。
同乘同舟也是有名无实,有尧真这个小可怜在,穆典可哪还顾得上他,一路上也没给几个眼神。
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总觉得被穆子焱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