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力担当之能。
常千佛今年正好二十岁。
连绵刀兵崩坏了礼乐,从上前朝起,民间便淡化了此俗,只有皇室和一些世族大家仍然延续了这一自周传承下来的仪典。
常家堡行医门户,并不过分看重礼仪。但不管怎么说,二十是个整生辰,也是一个男子一生之中极重要的节点,总该要慎重一些。
凌涪提早准备了三顶礼冠:一顶布冠,一顶皮冠,一顶玉冠。
倒没有请加冠宾客。
预备到了常千佛生辰那天,由常纪海亲手给他戴上。放眼江湖,恐怕也找不出比他老人家更德高望重之人了。
今年要送礼给常千佛的人也格外多。
隔天就有人跑来向凌涪打听,问常千佛最近喜好些什么,有没有什么爱吃的爱玩的,或缺什么。
常千佛虽说青春年少,长久跟在常纪海身边,也修习得心性淡泊,于外物并无特别喜好,也什么都不缺。
凌涪便替他做主,挑了些穆典可大概会喜欢的东西说了。这日在填拙堂里理账,同常千佛说起来,便笑:“都来问我,我自己都正犯愁。公子大了,见的世面多了,也不知道要送什么才合你心意了。”
常千佛抬腕蘸了一笔墨,正专心点批才从钱塘才从来的账务,答得就慢,“……不拘什么东西,有心意,便合心意。也不是非要送不可。”
忽抬头,把一双端肃的眉目展了,望着凌涪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倒真有样想要的,就不知凌叔肯不肯。”
凌涪从二月下姑苏,跟随常千佛辗转江南各地有小半年了,亲眼见着他从思而不得到如今两头讨好受着夹板气,也是心疼。
——要说常千佛这辈子在对待什么人事上有过执念,那一定非穆典可莫属了。
笑道:“成婚的事老太爷乾纲独断,我可不敢应你。不过我估摸着,老爷子心意松动不少,你要是想在生辰那天把四小姐请来常家堡同乐,我倒是可以试一试。”
常千佛一激动,失手在纸页上戳出一条重墨,“凌叔此话可当真?”
这事要是成了,意义可不止于请穆典可来常家堡吃了顿生日宴。
要知道以常纪海如今的声望地位,随便动一动,便能引得朝野轩然大波。
常纪海自己也深知这一点,多年来深居常家堡中种花遛鸟,少与外间来往。上回他让凌涪亲自去请穆典可来常家堡叙话,已是破了天荒了。
果真这次再允下,亲事可以就说是板上钉钉了。
老人家可不会在无意时就屡次三番请一个还没有出阁的姑娘到家里来做客。
——于穆典可闺誉不好,又何尝不是损了常家堡的声名。
凌涪颔首笑。
他跟在常纪海身边二十多年了,自认为这点判断力还有的,“应是不成问题。”又提醒道,“四小姐那头,你还得提前知会,怕她不乐意。”
毕竟是女孩子,经了上回那样的事,哪能心中没芥蒂的?
常千佛立刻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找她!”说话间念头转了一道,意踟蹰,又把脚步停下了,“还是等爷爷松口了再提罢,便是她真不愿来,也能找个说法搪塞过去——”
可若说动了穆典可,常纪海却不答允,那就是平白地又给穆典可一回难堪了。
“公子所虑也不无道理。”凌涪笑道,“那便等我消息。”
“真的能成吗?”常千佛还是担心,“莫不如由我去提,凌叔从旁相劝,最好是让三姑姑也出面,胜面更大一些。”
凌涪瞧他患得患失模样就好笑,“又不是去打架,人越多越好。你呀——还是别去了。”
省得让老太爷看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