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的做派,倒更像常在内帏厮混的浪子,“我家父皇给了我很美丽的名字,花满天——你叫我满天就好。”
“在下不敢。”陵千山低下头。
“真是无趣。”花满天撇撇嘴,然后随便指了指凤楼,“好了,你帮我把你们家小娘子叫下来吧。所以说,女子就是麻烦,男人一半时间都浪费在等女人穿衣服的时间上了。嗯嗯。另外,你觉得还有一半时间,浪费在哪?”
“哈?”陵千山先是一愣,然后哭笑不得。他沉吟答道:“……等女人脱衣服?”
“我觉得我和你很有共同话题呢。”花满天不禁笑了,他背过身,“快点去吧。”
“在下领命。”
陵千山虽然直接一走了之,但就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却也没办法推脱。再者说,先找到岭梅香也好,就这般混上楼,打听存放药材的地方在哪,说不得还需要她帮忙。然后不管怎样,拿完药就走,此地不宜久留。陵千山这般打定主意。
或许,是因为混入岭家太过容易,让心底多出几分傲慢。又或许,是白狼的病危,让他过于焦急。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背后的花满天正捂住嘴颤抖。
等到陵千山的身影消失在小楼门口,他才松开手,喘息着坐在地上,忍笑忍到胃疼。
“看来从来没有跟比你身份高的人打过招呼呢,连装都装不像。有趣,真是有趣。来人!”
花满天打了个响指。
看似无人的花廊中,突兀地走出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他赤身只着一条短裤,身无刀剑,只是腰间像是缠了什么东西似的,在短裤凸了一圈。
“五十六,给我试试他的成色。就算杀了他也无妨。”花满天吩咐道。
被称为五十六的侍卫俯身领命,起身也走入小楼之中。
“不过,总觉得我们很相似呢,说不定真能成为挚友。”花满天又笑了一阵,然后坐起身,对从远处逐渐走来的倩影挥了挥手。
“嗯?”对之前一切浑然不知的岭梅香,盈盈来到花满天身前,“殿下在笑什么?”
“请问岭小娘子,喜欢看戏吗?”
“哈?”
“你们还真有夫妻相呢……哦不,没什么,我什么都没有说。”花满天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而后一本正经地让人搬来两个竹杌凳,他阴柔地笑了。
“等等,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
小楼里面并没有人。
陵千山推开几间房门,连最寻常的下人都没见到。不过,某处有足音传来。他寻声来到了顶层阁楼,门虚掩着,从缝隙中能看到镜台绣墩、梳篦妆匣,床上有人影晃动。
他抬手敲了敲门,“岭姐姐,殿下有请。”
“小姐没在这里啊……咦?”门后传来非常熟悉的人声,陵千山索性推开门扉,一名侍女正坐在床上缝补衣服,惊诧地看着他。
还真是熟人。
“秀儿?”“陵少爷?”
两人面面相觑。
“你怎么在这里?”秀儿注视着绝对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陵千山,而后迅速就把手中缝补的衣物藏在身后。
已经晚了,陵千山看得清清楚楚。他走了过去,把衣服抢了过来。
它正是他之前洗澡时穿的旧衣。
抖了抖衣袖,泼皮捉弄人的毒虫都还在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
陵千山环视房间,这时他才发现,墙上挂满了他之前穿过的衣裤,大多都有被修补过的痕迹。再看秀儿,她已然满脸通红。
“是、是小姐让这么做的,用这些来练习女红。”秀儿磕磕巴巴地说。
练习女红吗?
陵千山一时语噎,他只觉得手中轻飘飘的衣物仿佛变成了千斤重担。
他生硬地问道:“……岭姐姐呢?”
“她不在这里。”秀儿困惑地答道,她向他反问,“你怎么在这里?你知不知道现在来岭家很危险?”
“我是来求渡厄丹的,小白中毒了,命在旦夕。”陵千山低下头,诚恳地请求道,“拜托,请帮我一把。”
“小白中毒了?!那我马上去拿渡厄丹……我倒是知道在哪,你跟我来……算了,你也别跟来啦,这里姑且算小姐闺房,整座楼平时都没人进来,你在这里藏好,啥也别碰,我马上去把那什么丹拿回来。真是的,这算什么事啊?”
秀儿抱头哀嚎道。她倒是还想数落他,但没得时间了,她只是留一句在这,呆着别乱碰,就匆匆下了楼。
只留陵千山,对看满是旧衣裳的阁楼墙壁。
“岭姐姐……”他喃喃地说道,“这让我如何是好呢。”
偏偏就在此时。
“打扰了,陵少爷。”
陌生沙哑、带有几分异域声调的嗓音在阁楼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