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刚修建的教堂外身没有重漆这座钟,看起来古老破旧,他面对教堂站了会儿,说道:“这个教堂建在八年前,我和这里的神父认识一年多,他对你还不错吧?”沈丹钰点头道:“这里的人都很照顾我。”方世俨说到这儿就没有说下去,其实她还以为他会说说是怎么会和神父认识的,还有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可是他无意讲下去,她也不好去追问。教堂的钟敲了一声,方世俨不急着回去打算好好陪陪沈丹钰,于是两个人边走边聊无意间就绕着教堂边走了一圈。
就在这时,神父从礼拜堂走出来,迎面碰上他,方世俨打招呼说:“好久不见。”神父喜溢于言,看着他说:“上回匆匆一别,本来没想到会再见到你,直到两个月前你托人把沈小姐送到这里,我才知道你回来了。”方世俨说道:“神父你一点都没变。”他们说了几句话,神父邀他去吃午饭,好叙叙旧。
神父专门有一间待客的小餐室,吃得都是和别人一样的饭菜,可神父破例开了一瓶他从家乡带来的葡萄酒。
席间他们说着话,最后神父说到最近这里发生的一些事,沈丹钰听到他跟方世俨说:“这一个月持枪的人好几次在街上打起来,人们都不敢出门,世俨,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带沈小姐去更安全的地方……”沈丹钰看了看神父,然后又望着方世俨,看到他脸上波澜不惊,然后说:“我知道,这段时间我也在考虑这件事情。”他说完看着沈丹钰微微一笑,沈丹钰立时低下头去。
夕阳薄暮,他们一下午坐在石阶上,时不时天空有成群的鸟儿飞过,因为太高只不过是几粒小黑点。
沈丹钰见天色渐渐黑了于是问他:“你什么时候走啊?”方世俨就那样躺在地上脸对着天空,手臂当枕头已经两个钟头了,他不说话,沈丹钰也只在他身边安静坐着。
他缓缓睁开眼睛,眯着望那落日,他一起身,然后说:“我先送你回去。”他伸出一只手,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要先送她回房间,她把手给他,两个人走在小路上。
走到一半,方世俨提道:“你说前段时间有几个人来教堂,还有一个中了枪的男人在这里养了很多天?”沈丹钰立刻点点头,说:“那几个人也不报自己名字,他们还有枪,十分霸道无理——幸好最后他们什么也没做就走了……”方世俨在想什么,这时沈丹钰忽然站住,她想到什么重要的事,反手抓住他的手臂,方世俨有些惊诧,沈丹钰盯着他说:“对了——冯深……冯深也在这里……”方世俨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睁大眼睛诧异的说:“你说什么?”沈丹钰道:“我在这里见过他…”方世俨问:“是吗?在哪里?”沈丹钰接着说:“就是那日街上打枪,我回教堂的时候就想去找他,可是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他好像不辞而别了……神父也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我一直担心他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听她说到最后,方世俨才渐渐放松下来,只是安慰她说:“他这么大一个人了肯定会保护好自己……你不用担心,对了,冯深为什么会在这里?”沈丹钰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最后他们两个人已经走到楼下,沈丹钰开了门请他进来。方世俨一步跨入室内,他已经闻到房间里的幽香,沈丹钰走到桌前倒水。
方世俨心里有事,他将这件事反复在脑子里回想然后计算要怎么说出来才好,他向前走了两步,打量一下室内,屋子里整洁干净,床头的花瓶里供着苍兰,方世俨看着她的背影说:“小钰,我查到了害你家的那个人的线索——”沈丹钰正巧转身,听到这句话顿时流离失所,手颤抖杯子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水摊了一地她也不着急,沈丹钰就那样在原地呆了一下,然后终于正视他。
沈丹钰问道:“是谁?”她的声音微颤,方世俨这时却犹豫了一会儿,可沈丹钰却等不及了,她的眼中怀着仇恨的光芒,站在近他咫尺的地方。
他如实说:“我查过很多人,最后我找到执行那件事情的长官,他叫黄自汤,原是在安镇担任小小的局长,调任过去不到一年,职位是厅长。”沈丹钰脑中思索,她心中一怔,忽然想到什么说:“黄……是那位黄局长?我以前在家里见过他几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爹有什么对不起他?!”方世俨稳住她,抓着她的手臂不让她倒下去,继续说:“我找到那位黄自汤,买通他家里的司机把他带他一片小树林,我问他,起先他绝口不说,像是守住什么要紧的秘密一样,可他为人胆小怕死,我威胁他,后来他才敢松口,我答应他绝不说去,他才和我说实话——他是得了上面的指示……”沈丹钰已经是一团乱麻,方世俨顿了一下说道:“黄自汤说,指使他的人是本部的一位军官,那人叫陈晔平,现在是西区的行动处组长,可我去查过这个人,他实际上是田兆年的人,身份十分复杂,不过他很得田兆年青莱。后来我又查到,他原本家世不菲,后来他家中破产,他回来之后不到半年,以前跟他家有生意往来的人都倒了霉,而且他家是开银行的,本来早就已经跟他没关系了,可是那间银行一年前新入股的一位董事,那个人背后的靠山,就是他。”沈丹钰大喊一声:“不!不会的,我都不知道这个人!”她顿时觉得天昏地暗,眼前一黑,好多不相干的人在脑海打转,方世俨其实早就想过她情绪会崩溃,他说:“可能是他觉得你父亲和他家破产有干系……”沈丹钰悲痛欲绝,方世俨不再说话,他明知道她现在是何等悲痛,安慰说:“小钰。没事的……已经过去了……”沈丹钰忽然望着他,她眼睛红了睁大双眸,满是不甘,她不愿咽下这口气,说:“过去……怎么可能过去?我什么都没了……我的家没了……我怎么还有脸见黄泉之下的父母?!”她的眼泪像决了堤一样,她无力的蹲下去,身体微微颤动,可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痛哭一场……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可就像一场干旱,她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她想到什么,一把抓住方世俨,说:“世俨,我求你,求你帮帮我……”方世俨就像晴天霹雳,他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人,可现在在她的眼中,竟看不出一丝柔弱,只有无助和绝望……再有的是那双眼眸中不断蔓延的仇恨焰火。
方世俨多说了几句,沈丹钰却像下定决心再也不后悔,全然不听。当她手上拿着一张从报上剪下来的剪报时,她的后脊麻木然后凉意袭来,她的指甲深深嵌入报纸,手腕在颤抖,她一下认出了那张刚见不久的面孔,眼里竟有几分惊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