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几天,她进去给那人换药,那两个人都走进来帮忙,她明白她同时在被监视,她若是有一丁点伤害到床上那人的想法立刻会被那两个人腰间揣的枪夺去命。
她做着在学校里学到的护理知识,处理完伤口立刻退出去,她一分钟都不敢多留在这里,也不敢四处张望,即使这原本是她的房间。
这几日她和江嬷嬷住在一块儿,江嬷嬷是老人了,可她终身未嫁最后信了教当了一名教徒。
江嬷嬷有时候也会跟她们说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嫁人?她坐在槐树下面,回忆似的说,我十六岁的时候我爹给我谈过一门亲事,那是我们隔壁县的小地主,很有身份哩!
可是啊,那位地主家的儿子是个麻风,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人一地主家做什么会看上我这么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
后来我终于知道这件事,和我爹娘吵架,说她们卖亲闺女!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牺牲我……我虽然没念过几天书,但也知道不能委屈自己……于是……我在一个夜晚离家出走……树影婆娑,江嬷嬷的房间在一楼,外面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那叶子像芭蕉叶一样垂盖下来遮住房间里的窗户,到了晚上经常能看见树影摇动在墙壁上。
这一日江嬷嬷和她做完事后上床休息,她们早早就睡了,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人敲门,沈丹钰急急穿上外衣爬起来开门,只见是那守门的两个人之中的一个,那人见她开门就说:“我家少爷醒了,厨房没有吃的,你去做点东西给他吃。”江嬷嬷这时也醒了,她说:“要不我替你去做。”沈丹钰叫住她,说:“您睡着吧,我很快就回来。”说完就带上门跟那人出去。
她果真是快去快回,回来时见窗外月色明亮照满半个墙壁,树叶挡着一部分月亮。
那人果真醒了,守在他身边的两个人都十分高兴,也有了劲头,让她准备些有营养的东西,都是些耗时间的食物,虽然每次碗里剩了很多,可也看得出来那人逐渐好转。
她每次进去换药的时候,那两个人就站在门口看着,她收拾东西的时候耳畔总能听见那人微弱的呼吸声,她也不敢抬头看那人每次处理完伤口就匆匆走出去。
过了几天,她送完晚饭后那个四方脸的男人回来了,他刚走进来碰见她,抓住她问他家少爷的情况,她如实回答后,那人疲倦的眉眼舒展,随即冲进去三步四步跨上楼梯。
那一日晚饭后她照常去换药,领头的人坐在床旁,那人靠着头半睁着眼,等她进来时他们都自觉不说话了。
沈丹钰麻利的做事情,替他包扎伤口,那人终于说了句:“我们可以走了。”领头人却说:“您现在这个样子连坐车都不行,再等两天吧。”那人沉默不语,又说:“我没事儿,我真没事……”她的目光突然和领头的人相触,她立刻理解了那个眼神,于是说:“伤口还没有痊愈,而且又那么深,要是在路上颠簸很容易伤口破裂,是很危险的。”领头人接着说:“对,就在待两天,反正事情我都处理好了。”那人不再说话,她包扎完伤口后他们一起把那人翻个身,而就在那时,这么多天她终于见到那人的脸,看着很是年轻确实有大家子弟的模样,但因虚弱连日没有刮胡子显得整个人很苍白无力。
她单看了那么一眼端着手里的东西走出去了。门终于关上,陈晔平靠着枕头像是在熟睡,终于他睁开疲累的眼睛看着坐在左手边的全大成,他沉吟片刻,问他:“安全到达目的地了没有?”全大成坚定的眼神对他说了句
“是”,陈晔平这才舒了口气把头转过来,他说:“哪里都没出事吧?”全大成说:“上校让我跟您说让您好好养伤,耽误点时间也没有关系,他很快能完成前线的工作。”陈晔平依旧是心不平,眉头微皱闭上眼,全大成见他还是有心事,说:“这回是我们预备不充分……”陈晔平微微摇头,很久之后才断断续续说:“不怪……你,怪我自己,是我疏忽大意了。”全大成叫他:“组长……”陈晔平挥挥手,他慢慢阖上眼睛,却隐隐闻见了一股淡香。
全大成见他不再说话,舔了舔嘴唇站起来,静静地退出去。西区戒严已有一月有余,城中的老百姓也都知道这是地方军官之间产生的矛盾,而且,内阁却早已对北军田兆年连发三通电报作为警告,他们都认为,这仗十有八九打不起来,若是真的发展到那地步也不会打到城里来,所以老百姓依旧是坐视看戏,只是茶馆里又多了每日议论的话题。
田兆年已是腹背受敌,他并不接受俄国人立下的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