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凤红了脸,捏着衣襟子,清嗓子,笑着低声回一句:“怕只是脾气好,别的却看不出来什么。”
梁婶往堂屋瞧一眼,见那孩子把桌上的茶杯打翻,茶水流了一桌子,正伸着两只小手不停的拍打着桌上的水渍,乐的咯咯笑。
抱着她的男人也不恼,只管给孩子撸起袖子,任她拍去,又拿块洗的看不出颜色的手帕子来给孩子盖在胸前,怕湿了她的衣裳。
“小凤,我们多年的街坊,我能害你不成?我这侄子人确是个好人,就是日子过的苦了些,人也不是个懒人,有把子力气肯吃苦做事。只是这些年,他娶的那婆娘自从生了头一胎,就一直病恹恹的不好,每日都寻医问药的,把个本来就单薄的家底都掏空了,怕是还欠下不少外债,就怕你过不惯这样的苦日子罢了。”梁婶拉着顾小凤的手,在炕沿坐了,低声说道。
“有什么苦不苦的,只要人不懒肯做事,总会过好的不是。”顾小凤两颊飞红,低低的声音说道。
梁婶闻言,笑成了一朵花儿,拍手道:“有你这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的,少不得告诉大川,让他回家舍了命拿出些聘礼来,找媒人去你家提亲去。”
顾小凤却摆弄着手指,叹气:“只怕他看不中我,你可得跟人家明白说,算命的说我是个克夫命,对他不利。”
“这我早就说了,其实也不用我说,他也知道,不过大川也跟我说了,他不信这一套,什么克夫不克夫的,人的命自有天定,那都是天数,跟别人可有什么关系。”梁婶笑道。
顾小凤嘴角露出羞涩的笑容,不肯再多言。
梁婶正要打趣几句,只听梁明氏在院子里喊她,让她提热水来烫鸡毛。
梁婶撩腿下炕,顾小凤要跟着一起走,梁婶却双手摁住她,不让她起身,笑道:“你坐会儿再走,我出去帮把手,先把鸡烫了,这红烧鸡子却要你帮忙做,你也知道,我媳妇儿那孩子,干起活来快当,却是毛手毛脚,她做的饭能吃就是,不如你做的精致。”
顾小凤也不跟她推辞,顺势坐下,瞧着她走出去。
堂屋的男人跟梁婶打声招呼,抱着孩子要走,不知梁婶跟他说些什么,他便也停了脚步,依旧在椅子上坐了,却是坐立不安的模样,想往里屋瞅,却又不敢瞅的模样。
怀里的孩子却是皮的紧,一时不好好看着,便要惹事,瞅着她爹心不在焉无暇顾她的时节,两只藕合般的小胳膊只那么在桌子上一扫,便把桌上的茶壶连着两个茶杯一起扫到地上去!
“哎哟呵,我的小乖乖,这怎么话说的,可是惹了大祸了。”男人回过神,嚷嚷一句,不去收拾茶杯,先扒拉着孩子的衣裳,看烫着孩子没有。
孩子倒是没烫着,依旧乐的咯咯笑,两只小手在桌上的茶水里乱拍乱打。
男人一手抱着孩子,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瓷渣,孩子在他怀里却不老实,老是伸手抓他的头巾,扯的他披头散发的,他一边哄着她,一边收拾,半天也没收拾利索。
坐在炕沿上的顾小凤,倒底是看不过眼,走出来,从他手里接过孩子,转身去了里屋,放下了门帘子。
这孩子倒也不认生,冷不丁被生人抱走竟然也不哭,依旧笑嘻嘻的举着胖乎乎的小手去揪顾小凤的的头发。
顾小凤将她放到炕上,拿个线团哄着她,她倒也听话,小猫似的跟线团玩起来,扯着一股绳子,一个劲的拽,边拽,边抬头瞧着顾小凤,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九个多月的娃儿本也说不清什么,顾小凤却听醉了心。
她没养过孩子,却被眼前这孩子暖化了心肠。这小小的东西真是太可爱了,挥动着小手,看上去真是可爱极了。
男人在外面重重的咳嗽一声,顾小凤隔着帘子问他:“可是收拾完了?”
“嗯。”男人应一声,半晌,又说一声:“娃儿皮,多谢你了。”
顾小凤咬咬唇,还是开了口:“我的状况你知道吧?是个克夫的,新婚不过几天,丈夫就没了,大家都说我命硬,不光大家说,算命先生也这么说。”
外头沉默半晌,忽又出声:“只要你不嫌弃我,当日也有算命的跟我说,我是个克妻的,果不然是这样,我家娘子嫁与我时还好好的,突然就这么走了,可见我这命也硬,倒怕连累了你。”
顾小凤闻他的话,心里一酸,眼泪流下来。
这男人心怕也是好的,听梁婶的话,他娘子是月子里得的病,他却怪咎到自己身上,恨自己没有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