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苏以漾也多多少少会去顾忌心上人的想法。而反观封昙,哪怕平时再怎么跟戏班子亲密无间,也终究是个外人,苏以漾未必会多么在意他的感受,顾南乔当然也没必要去理会那些不相干的事情。
更遑论,苏以漾对孙菁的死在意到什么程度,为了查这些旧事,可以跟纪家对立到什么城府,这些都是封昙心底深处的疑问,也是打从他找上春色满园,跟苏以漾结成短暂的联盟开始,就无形之中埋下来的顾虑。
这些事封昙无法开诚布公地问苏以漾,即便是问了也只能得到无关紧要的搪塞,聪明如苏大少,最擅长把控人心,当然也不会在博弈中把自己的底牌先一步亮出来,左右间都是不动声色的权衡,根本不可能让旁人猜到。
所以,苏以漾不说,封昙不问。这样微妙的平衡便持续着,直到顾南乔现在的话,如同破云天光般地把这种平衡打破,也让早晚需要去谈的事情提前开诚布公。
“你既然问得这么直接,那我也把话直接说开了。”
封昙吹着茶杯里翠绿的茶尖,不紧不慢开了口,“我们说是联盟,其实每个人的底线都不一样,想要达成的目的也未见得相同,苏以漾有所保留,你也是一样,对吧我只能说,春色满园是好是坏,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如果纪家没有参与当年的事倒还好说,但是,如果他们参与了那么,彻底搞垮纪家,让纪广帆血债血偿,这才是我想做的。”
“所以,这个戏班子是你心目中的牺牲品”
“为什么不呢”
顾南乔半抱着手肘,似笑非笑地看着封昙,又再逼问一句“那我可以理解为,你是要站在我底线的对立面了么,封昙”
“如果真的涉及到利益相关的问题,确实是这样的,顾小姐。”
封昙轻笑了一声,那双潋滟的桃花眼落在顾南乔的身上,毫不掩饰其中的揣度,也带着不着痕迹的讽刺,“目的不尽相同,就很难继续同路了,如果在“旧梦计划”的问题上我们不能达成一致,谁也说服不了谁,那所谓的联盟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随着话题进入崩盘,沉默止不住的蔓延,气氛也变得越发尴尬起来。在寂静无声之中,只能听到清风窸窸窣窣吹动树叶的声音,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蓝天,丝丝缕缕的阳光拉长着照射到窗台上,勾勒出温暖的光边直直地洒落进来。
过分灿烂的阳光晃得眼睛生疼,逆光的阴影让很多东西都不够真切,也让那些原本柔和的东西多了太多不容忽视的轮廓感,就像是在无形之中都变得尖锐了起来。
说完那句话之后,封昙放下了茶杯。他修长的手指轻扣着茶案边缘,有些许水液沾染到他指尖,在修剪整齐的指甲上留下淡淡水痕,他却像是不在意一般,只是站起身随意甩了甩手踝。
窗外又一片浮云飘散,阳光也随之变得更为刺眼。
灿烂的光线冲破空气中的介质照射进来,很残忍地在站立着的封昙和坐在沙发上的苏以漾及顾南乔之间隔断出一条分明的分界线,就像是无形之中把这半年以来相处的点点滴滴画上句点,连带着磨平了某些好不容易才终于在封昙心中融合的东西。
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一切又回到了半年之前的样子。
无声的较量没有停息,所有人都在权衡。
顾南乔在想继续跟封昙合作是利是弊,他的到来给春色满园带来了什么,身上的不确定性有会留下多少影响。而封昙也在权衡,他在思考苏以漾的态度和倾向,如果失去这位同盟,他是否可以独立对付得了纪家,如果不能,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是否真的要做出让步。
而苏以漾,则是在不动声色之间寻找平衡。
他把自己的思绪掰开,将年少往事、情情爱爱、责任与背负、仇恨与纠葛甚至于更多的东西开诚布公,一件件去比较这些事跟顾南乔的分量,他在思考自己的偏袒或是立场,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去找出这个死局的解决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不锈钢水壶的壶盖被沸腾的蒸汽顶了起来,咕咕的沸水声在屋子里不断回响,终于打破了此刻蔓延着的过分宁静。
与此一同响起来的,是那声从封昙喉间嗤出的轻笑,他半眯着那双清冷的桃花眼,直直看着苏以漾“所以,我和顾小姐想必很难达成一致了,苏老板,你是怎么想的,不跟我们说说么”
这句话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却是平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