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整有些腿软,他拉住郑胜的胳膊:“世子,好多人啊,我们回去吧?不过去了。”
郑胜有些无奈,很多人吗?这里人也不算很多,游乐的再加上表演的人不过几百人而已,就把郑整吓成这样子。
他指着前面不远,围了一圈人的地方:“那边表演的是角力吧?以前东谷说过的,就是那个。”
郑整激动起来:“啊!是角力啊。世子,我们快过去!”
听着里面的助威声,石作乐带着他们挤了进去,只见两个大汉正头对着头,彼此的双手抵在对方的肩膀,额头、手臂上青筋暴起。
“吴子,顶住!赢了这蛮子!”
“宗石子,干翻他!干翻他!”
郑整“呃”了一声:“宗世子?那是一个世子?”
石作乐笑了笑,指着场中那个看起来更加壮实的大汉说:“不是,不是。是石子,不是世子,宗石子。他可是这松野聚角力最厉害的人。”
“石子啊!”郑整咧嘴笑了,“我觉得另一个人也很厉害。”
“不可能比得过宗石子。”石作乐对宗石子很有信心,“那个对手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不过宗石子可是湟野羌部落的勇士,一般人都比不过他。”
原本心不在焉的郑胜扭头问:“湟野羌?羌人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啊?哦,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像羌人、鲜卑、匈奴之类的胡人部落不是有很多被皇上允许内附中原吗?湟野羌也是这样吧?大概三四年前,宗石子就来了松野聚。”石作乐解释。
郑胜点点头,他盯着场上的那壮汉:“湟野羌、宗石子。”
他们就是五胡乱华的元凶吗?
就在这时,场上胜负已分,那羌人宗石子突然一声大喝,将那个叫吴子的汉子掀翻在地。围观人众爆发出更加洪亮的喝彩。
宗石子喘着粗气,走到吴子身边:“你输了,按照约定,滚出松野聚。”
吴子狠狠地瞪着他:“要是我能饱饭,羌蛮如何胜我?”
宗石子大怒,一脚踢出去,然后还不解气,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吴子蜷缩一团,一动不动。
郑胜气愤不过,石作乐将他拉出人群:“世子,不要。那羌人生性狂暴,不可惹他!”
“难道看着那个吴子被打死?”郑整也愤愤不平,“官府不管吗?”
石作乐将愤怒的两个人拉向远处:“世子,那个吴子一看就是个流人,官府不管流人死活的。”
“流人?流民吗?”郑胜一愣,“现在大晋国势昌盛,还有流民?”
“总有地方闹灾。”石作乐随口解释道,“流人出来,官府一般是将其遣送回去。所以,流人被欺,也不敢找官府。不过现在,官府对流人大多数是置之不理的,任其自生自灭。”
郑胜有些沉默,他明白了这些流民的处境,尽管离开家依然是九死一生的命运,但在家乡已经无路可走,十死无生,他们只能出来,忍受欺凌。
流民、胡人,郑胜感受到了这个刚刚成立二十年的王朝危机,这也是他必须要面对的。
郑胜现在不是活在二十一世纪,他可以对着历史课本上数百年乱世发表哀叹,而是真实地活在西晋太康,面对着一个惨遭毒打的流民,他心怀不忍,但无能为力。那么接下来的几百年间,要死多少人?一场纷乱,会有多少个吴子、李子、张子死去?
郑胜再没有心思去看百戏,尽管这百戏有杂技、舞蹈、打斗种样繁多的玩意儿。
郑胜在想一件事,乱世里,他能不能做得更多一些,在保住自己及家人的前提下,帮助更多的人。
也许这样,良心方能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