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吗?我和星云是不同的。她最怕暴露弱点,使其成为被攻击的目标。我不一样,我可以把这些脆弱柔软的地方……变成武器。哈哈哈哈……笑死人了,真是蠢货!我说的还不够明显吗?还敢靠近我,是天真过头了还是嫌自己命太长?”
他声嘶力竭地控诉着,几近癫狂的红色眸子,将突破人性的阴毒与危险暴露无遗。
“我的预测怎么可能会有错,命运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我们当然在一起了,永远,在无尽的时间里!”
却永生无法相见。
他彻底变了一个人似的。
现在的医生,比起人类,更接近魔鬼般的姿态。
所有的玫瑰都融化了。
它们凋零,变成红色的液体,顺着花瓶溢出来。
桌椅、柜子、墙壁上,都拖着长长的血迹。液体在地面上汇聚,整个地板都变成红色。
“但没关系,现在就要结束了,都结束了……你们就用永无止境的余生慢慢感悟吧。”
陶佐词最先反应过来,冲向原先紧闭的门,疯狂地晃动着把手。
门纹丝不动,玫瑰刺将他的手刺的鲜血淋漓。
群青思考片刻,抄起桌上的钥匙跑向那里,推开他后,她弄开了门。
两人条件反射地后跳一步。
门外是一片黑色的云雾与红色的光斑,两种诡异的颜色缓缓地蠕动着,像是地狱的光景,又像是怪物的内脏。
汩汩流动的血红顺着开启的大门向下流动,天河般不知落向何方。
医生头也不回。
“那里已经不再通往自由了,你们亲手放弃了那个机会。”
“……就算是死,也比成为你们要好得多。”
群青颤抖地深吸一口气。
然后,她义无反顾地纵身跃下。
陶佐词的脸色很难看。
“没用的,她还得回来,亲爱的们。这就是胜利条件——变量必然等于衡量。每位守护者都想在无尽的时间中迎来终结,为此,必须保证到达终点的你们有着相应的能力。
而如果特定的周期内,死亡人数或能力获得者不符合要求,就在前几层早早处理掉。这就是联结的作用,感情的牵绊正是塔内用于不同层数间交流的精神柱。
能量守恒,是世界塔的原则。你我所在这里的一切感情与战斗,最后都会化为塔的能量,维持世界的正常运转。这么想想,厌世者们的死真是件有用的事呢。
既然你们厌恶这个世界,那被这个世界所利用也情有可原吧?明明是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你们也都明白了,却仍然如此愚蠢地上当。
简直就像……当年的我们。好啦,快把它给我。”
霜阙突兀地出现在他身边,正如消失的时候一样。
她伸出手,递过一枚银色的圆盘。像是钟表,又像罗盘。
在拿到它的一瞬,霜阙的身体忽然变得僵硬,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众目睽睽之下,指引者迅速变得干枯,如同拆开绷带的木乃伊那样。
很快,那层皮囊褪去,露出森森白骨。
黑衣包裹着它,散落一地,融进红彤彤的水中。
现任的指引者就此退场。
一切都在瓦解。
正如,梦茧所崩塌的时刻。
唯一不同的是,一并塌陷的,还有在场每个人的意识。
逐渐模糊的视野与阵阵天旋地转中,顾迁承紧紧抓着桌边。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桌上的酒杯,除去那位新任的引导者,只剩下七个杯子的缘由。
仅有,七个人能够生还而已。
并永远地,生还了。
在黑与红的裂纹逐渐吞噬最终的结界之时,医生如同一位超脱世外的歌者。
他捧着书,高声地、极富感情地、一字一顿地,背诵着那专属于医者的宣言。
“在我被吸收为医学事业中的一员时,我严肃地保证将我的一生奉献于为人类服务。”
一杯敬自由,敬桎梏,敬那些欢笑与痛苦,快乐与悲伤。
“我将用我的良心和尊严来行使我的职业。我的病人的健康将是我首先考虑的。”
一杯敬幻灭,敬死亡,敬脱胎换骨,敬浴血重生。
“我将尊重病人所交给我的秘密。”
一杯敬光明,敬黑暗,敬所有的真实和谎言。
“我将极尽所能来保持医学职业的荣誉和可贵的传统。我的同道均是我的兄弟。”
一杯敬孤独,敬时间,敬刹那与永恒。
“我不允许宗教、国籍、政治派别或地位来干扰我的职责和我与病人之间的关系。”
一杯敬胜利,敬失败,敬你,敬我。
“我对人的生命,从其孕育之始,就保持最高的尊重。”
一杯敬无缘的亲情,友情,爱情。
“即使在威胁下,我决不将我的医学知识用于违反人道主义规范的事情。”
一杯敬过去,敬现在,敬未来。
“我出自内心和以我的荣誉,庄严地作此保证。”
万事万物生于寂静,又消亡于寂静中去。
结束了。
全部。
-silence「寂静」·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