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出了口恶气似的。
散乱的头发有些遮挡视线,但她并没有将它们拢到耳后。
“哎呀,柳姑娘的表情可真吓人。你也真是有趣,不要以为逃避的只有她一个,你的脸上也写满了这样的字呀。”
“你胡说什……”
“一直强迫自己融入到普通小女孩的日常生活中,无异于自虐——可看样子,你一直容忍到现在。我猜呀,你一定很害怕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才努力去适应这种违背你真实意愿的生活。好可怜,你的童年很糟糕吧,虽然物质生活比较安稳,但精神上却一直在正常和反常中徘徊,导致对被视为异类充满恐惧。”
“没有这回事!从来,都没这么想过——从来都。异类什么的,生活明明只是普通的样子,不是吗?”
柳夕璃咬着牙,急切地反驳着。
“为什么你的话中没有主语?”
医生忽然这样反问,柳夕璃稍微楞了一下。
“知道吗,人在说谎的时候,由于没有经历过谎言的内容,所以会下意识地回避将自己代入进去。呵呵,不过你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我欣赏你。”
他将饮净的酒杯放在桌上,在众人敬畏与恐惧的目光中,缓缓地陈述着,丝毫没有先前出现时那样的紧张,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你也一定难以理解,像你的朋友——曾经的朋友,这种活在苟且中的胆小鬼,竟然顺利地到达了最后的结界。除了你,你们之中还会有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对吧?”
这一点,没有人反驳。
“因为需要控制变量。”
“什么意思?”江硕这样问。
“每次来到塔里的访客,都是不固定的。对于他们的身份、能力、数量,一切都是未知数。我们将献祭者称为变量,那么七位守护者就是衡量。至于我们要做的,并非是杀掉你们——相反,你们从指引者那里得到的指令是这样的。”
“那么……?”
“我们需要做的,是协助钟塔做出调整……对了,崇霖,要喝点酒提神吗?真抱歉又提到你的名字。不过我还是要说,知晓一切的你也一定早已发现,我们这些守护者,并不是素不相识的,而是具备一定程度上的联系。”
“……”
崇霖点点头,他没有勇气说话了。
“让我看看……还有哪个小可爱可以说道说道呢”医生的目光与语气都变得游刃有余,“精神能力者,姓陶是吗?”
陶少爷敏锐地抬起眼,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哟,好凶啊”他笑着,“冷静些。我知道你,你这样的疯子……倒是和我有些像,是那种能为了什么人不顾一切的类型。”
陶佐词并没有正面回应,但看那样的脸色,似乎是默认了医生的说法。只是因为被点出心声,有些不满罢了。
“还有,唔,群青。我很欣赏聪明又重情义的人,像先生似的,或许我是所有人中最希望你能出去的人了。你这样的头脑,一定能有一番大作为的。”
这句话有几层意思?
群青飞快地思考着。且不论他的期待是真是假,但这样的发言,就好像……笃定了无人生还的结局。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有能够离开的机会,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那么……结局到底是……
“顾迁承女士……正直又软弱的人。我对你没有兴趣。江硕倒是有点意思,隐性的极端主义分子,我没猜错吧?”
江硕猛地抬起头,警觉地看着他。那样的气势与动作,都比陶佐词要敏感的多。
“最后是,与我一样的……命运能力者。你也是机敏又可靠的人,知道很多秘密,也知道保守秘密的代价。即使如此,还在风口浪尖上,危如累卵般生活着。勇气可嘉,在追求刺激吧?童年挺缺爱吧?”
如此直接的言论让柯奈有些不适。但一向对气味十分敏锐的她,被空气中更微妙的气息所吸引了。
医生继续讲着。
“世界塔最喜欢你们这样的访客了——哎呀,你们的反应真有意思,和我想的一样。虽然你们不清楚,但崇霖或许注意到了,所谓关系的联结,在塔内是重要的存在。”
“联结……?”柯奈回过神,重复着这个词,揣摩着其中的意味。
她也终于意识到,那些慢慢消沉的花——它们在枯萎。
不知何时,浓郁的芳香被一股刺鼻的气息取而代之。而后者的比重,正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加。
那是植物腐烂的味道。
“是的。比如第六层的精神守护者,星云夫人。”
医生顿了顿,神色有些黯淡下来。
“是我的爱人。”
-rotten「腐坏」·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