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我知道,有的不知道;有些人愿意说,有些人不愿意说。
我也不是很喜欢谈论自己的身世,具体的情节也只和仇先生讲过。至于他有没有告诉过别人,告诉了谁,又说了多少,是他的事。反正我也没有不让他提起来。
这种事,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卖惨的意思。
我不想让任何人认为我过去有多么脆弱,也不想让谁觉得我需要帮助。
虽然,我得承认,过去的我的确十分脆弱。
我发誓要变强,只是我不知道,什么程度才能让我觉得满意。
我只想不断地往前走,再也不回头看过去的自己一眼。
但不论如何,导致现状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单纯地忠于混乱者,并非没有,只是少之又少。
我不清楚医生算不算一个,但至少他给人的感觉是。而且,大家都这么说。
所谓“善恶”并非是绝对的立场,善中有恶的手段,恶中有善的法则。
同样,没有天生的善人,也没有天生的恶人。
至于仇缪的过去,我并不是十分了解,也没有主动问过。听说虽然很普通,但他本人还是比较回避。
也是,谁愿意别人反复去戳自己的伤疤呢。
我知道就算我去问,看在这道疤的面子上,他应该会好好地讲给我。只是一想到这儿,我就觉得没必要了。
知道他愿意告诉我,这就够了。
难道你以为仇先生就是好人了吗?
他亦是如此。每当我所折磨的家伙发出凄厉的惨叫,旁人都战战兢兢,远远地退到一边时,只有他静静地、笔直地站在我的身后,面色平静,心态平和,就像我当初认识他那样。
如同电影那样扮演着典雅冷酷的反派角色。
他也替我处理了许多在垂死挣扎时妄图反杀的小可怜。有他在,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一切都让人放心。自然,在必要的审讯时,他会扮演着温和派的模样。
红脸白脸一唱一和,我们是天作之合。
这样一来,我们在组织里的地位与日俱增。至于资金,我从来没太上心过。我没什么太大的花销,缺钱的时候尽管找他开口就好,他也基本不会过问我去做什么。
我从未想过我会过上这样梦中的生活。机遇与风险并存,每天都有惊险刺激的事发生,应接不暇,却如此充实。这就是我要的自由,完全的自由。
任何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都不是绝对的自由。
而绝对的自由,会带来社会秩序的紊乱。
那又有什么关系?
法律与规则并没有在需要的时候保护我,相反,他们带走了我重要的东西。
那么,我就没有去遵守的必要。
“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是不是?”我擦拭着锃亮的枪口。
“也许吧。”
“自信点,这位先生。我发誓,我们永远不会无聊的。”
我们接了个大单子,暗杀一位学术界知名的大教授。似乎和某个宗教组织有关,我不了解,但他们找上头开了大价钱,上头将任务交给了我们。
好像姓谢,还是解……什么的,研究星星的。无所谓,我不在乎——不过好像很知名,我讨了个签名,说不定以后能卖个大价钱。
我很轻松地潜入,出色地完成任务。
之后,仇缪告诉我,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资金去做些别的什么了。
那时候,我正在摆弄着一把橙红色的电贝司。这是他先前送我的生日礼物——即使并不是那个令人伤感的日子,只是个借口——我很喜欢它,它和我的车很搭。
我弹得并不熟练,每天都在制造新的噪音。
“那你想做点什么?”
我接果他喝剩一半的水灌了一口。
“去哪里玩,或者……开一家店?要有商业头脑,不如开发一个新的经济来源。”
“好啊,一家酒吧怎么样?”
“唔,我倾向于茶馆什么的……”
或许是因为长期动荡不安的生活,令他对静谧无比向往。但当时的我并不明白。
“啊对了,刚上头说,有个东西让你今天送一趟。”
“那我现在去。”
我将拧上盖子的水丢给他,他单手熟练地接住,另一手拿着手机回消息。
“会不会太晚了,我还是告诉他们你明天再去吧。”
“安啦,没问题。”
“好吧,注意安全。”
他又拍拍我的头,我拨开了他的手。
我并不知道我会后悔。
是后悔答应送货这件事,还是拨开他的手这件事。
而后,当我明白了和平与静谧的价值时,一切都太晚了。
晚的无可救药。
-oath「誓言」·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