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作为精神支柱热爱着的她,其实已经是一具尸体?
我本以为,如此美丽的银白色棒旋星系仍然鲜活,只有那些散发着暗红色的椭圆星系才是与死亡相关的事物。她或许会一直扩充下去,或至少在三十亿年后,与仙女星系相互碰撞,融合成一个新的、庞大的椭圆星系,散发着年轻的蓝色光芒。
她总归能以其他形式存在下去吧?
直到宇宙结束的最后一秒——热寂、大坍缩,或大撕裂,诸如此类终极末日的猜想。
而那时,人类乃至人类的丝毫踪迹,都不知哪儿去了。
可她原来已经死了吗?
一种未知的力量杀了她,令她窒息,变成如今的这个样子。
游走、进食、腐烂。
就像我的母亲。
就像考试成绩,它宣布的是一个结果,而不是让人进步的方法。它不同于其他一些研究,是有价值性、能解开人类的疑惑或带来技术革命的理论。
这是个结论,也仅仅只是一个结论。
反正,在银河系遭遇什么重大变故以前,人类或许已经成为史前生物了。
可我不接受。
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世上没有我所爱之人,也没有爱我之人。
如今我所爱的,也早已死去。
站在细腻的沙滩上,我看着波澜壮阔的海,看着那些粼粼的波光,看着那白色的泡沫进进退退。
我萌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这个想法很快地生长、膨胀、蔓延。
它占据了我心里的每个角落,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
我向前走了一步,又一步。
现在正在退潮。
我感到海水轻轻勾着我的脚踝,引导着我,向前走,再向前走。
冰冷的水没过了我的腰。
偶尔,我会被较大的浪推倒。我的眼镜不见了,而海水搀扶着我站起来,继续向前。
直到水流没过我的脖颈,直到水流不再搀我起身。
我闭上了眼睛。我想,本能会让我挣扎一下吧。
暂时还没有。
海水空灵的啸声在耳廓回荡着。
“没有抽筋或者海草的话,会游泳的人是死不掉的。”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很真实,近在咫尺。
我睁开眼,寻找着声源。
“可是,你要死,是吗?”
那声音又问了。
我清晰地看到一个年轻的小男孩,眼上缠着黑色的布条。
他的手中拎着一条细细的链子,另一端是一个银色的盘状物。
水的阻力对他而言好像是不存在的。他就像一个影像,投射在我的视网膜上。
“你要死吗?”
他又问了。
可能是缺氧使我出现了幻觉。
然而我不觉得呼吸困难。我甚至忘记了摆动我的四肢,任由自己在深水区飘荡着。
浑浑噩噩的大脑,使我忘记了我是怎样回答的。但在说出了一个答案后,窒息感立刻将我包裹起来。
我迅速地向上游去。但意外的是,我很轻易就站起了身。
看向海的边际线,我似乎并没有走向多深的地方,水仍然停留在我的腰部。
眼镜也没有丢,它老老实实挂在脸上。
就像,海只是退自己的潮,不屑于把我带走,而是抛在了这个地方。
回到廉租房,我将浸湿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换了身干净的衬衫。
站在镜子前,我看着这孱弱而熟悉的影子。
“你很脆弱啊。”
他好像在嘲笑我。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一般人会为这种事搭上余生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在自问自答。
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我存在吗?
有的。
这样的回答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突兀极了。
刹那间,我理解了现在的我,所具备的某种才能。
附上余生所换来的才能。
反物质。
我又沉浸在实验与数据的海洋里,又回到了从前那日夜与知识相伴的日子。
最终,一个新的、但不便于公布的实验结果出现了。
e=c2,即物质质量乘光速的平方,是该物质湮灭的能量。
反物质是正物质的镜像,具备与其完全相反的性质。也就是说,它存在着将这条公式逆转的可能。
并不是完全的理论假设,而是有实践的证明:以目前的科学水平,将两高能束流对撞,会产生物质,较轻的粒子变成较重的粒子……即使它们会很快衰亡。
这样的例子在宇宙中并非没有。中子质量比质子与电子的质量和更大,不过恒星演化晚期所塌缩的中子星中,强大的引力势将电子压入原子核里和质子,形成中子。
然而,能量转化为质量是一个熵减小的过程,很难自发形成。
如果我可以……
-tobent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