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院门伏在院中的石桌上小憩,桌上还放着一只精美的玉质小酒壶。
韩凤歌两人刚进得门来,那少年豆豆便兴冲冲跑过去,边跑边嚷:“先生,先生,快醒醒,你看谁来了。“
那清丽身影被少年扰了清梦,悠悠醒转,理了理沾在嘴角的秀发,坐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这才转过身来露出虽然不算绝美,却有着世间女子少有的纯净气息的秀气面容。
这位才气让天下男子汗颜的女子先生,转身瞪着将她唤醒的少年学子,娇怒道:“你这小子,整天就知道一惊一乍的又有何事来烦我?是不是师父又要叫我过去训话了?“
少年豆豆急忙道:“不是呢,师祖说了,今日没功夫跟先生你磨牙。是韩哥哥回来了,你快看!“说着他伸手指向了院门口,生怕自己的先生还没睡醒。
那气质不凡的女子山长,理了理散乱的秀发,睡眼朦胧中顺着自己弟子的手指向院门口看去。
待她有些费力的看清院门口站着的,已经长高了不少但仍然能依稀看出往日相貌的韩凤歌,眼中竟然湿润起来。紧接着她的目光又跳过韩凤歌去寻找那个常常惹自己生气,又让她几年来思念不已的身影,可是满怀希望,换来的却是满心失望。
韩凤歌快步向院中女子走来,开心笑道:“晴照姐姐,你还记得我么?“
虽然刚刚一瞬间满心失望,却被她马上又隐藏起来,笑着摸了摸已经比她高的少年头顶道:“姐姐怎么会忘了你这个喜欢半夜里来偷东西吃的臭小子呢。哎呀!几年不见都这么高了。“
女子话音刚落却突然伸手抓住韩凤歌的脖领,将他一把拎起戏谑道:“虽然长高了不少,也有些本事了,可还是拎得起。说吧这次回来要住多久?那个惹人厌的家伙呢?怎么不见他一起来?”
韩凤歌虽然以前被她这样拎小猫似的拎习惯了,可如今还要被她这样拎在手中多少有些尴尬。当下又挣脱不得,只好厚着脸皮道:“姐姐,先放我下来,我都长大了,再被你这样拎着,让人看到会被笑死的。”
女子见他与自己扯皮,便做出一个要将他丢出门去的动作,吓得韩凤歌连连求饶道:“姐姐别扔,我说还不行吗。”
待女子将他放下,韩凤歌才喘了口气道:“这次只有我自己来,大哥他在京师又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脱不开身。我来的路上收到他的来信,信上说要我一定要到书院来替他看望姐姐。”
那名为晴照的女子听他说完,眼神中满是失落:“那家伙就那么忙?还是说他压根就不想见我?是不是因为我太凶了?”
韩凤歌自打心中有了那位来自东海的姑娘之后,心中对男女之情、相思之苦也略有感触。见她如此伤情,便开口宽慰道:“大哥确实有十分要紧的事,一时走不开,莫说是来书院看望姐姐,只怕是如今他想睡个安稳觉都不容易。”
韩凤歌见她面色稍微缓和一些又继续道:“其实大哥心中是有姐姐的,只不过大哥说过他是难消美人恩。”
晴照俏脸一红,抬手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小小年纪也跟那个家伙学些鬼骗人的话,你懂个屁的难消美人恩。”
韩凤歌被她这样一说又不含反驳,只能尴尬地笑笑。
晴照这才回转过来问他:“臭小子,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先生前几日还念叨你们来着。”
韩凤歌不好意思道:“我去年拜师入了昆嵛山落云峰门下,这次下山还有师命在身,待不了多久的。”
这时院门外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怎么?难道读书就那么不如修行?当年要你入我门下,你如何都不肯,非要跑去昆嵛山学那劳什子道法。你回去问问古清平,我井中月哪里比不上他?”
随着声音走进来一个身材消瘦却十分高大的中年书生站在韩凤歌的身后。
韩凤歌听到这个声音赶忙回身道:“韩凤歌拜见井先生。”
那中年书生井中月乃是晴照的师父,深泉书院的上任山主。众人皆知他的学问很大、本事也大,只是不知道正值壮年的他却突然卸任将书院传给了自己的女弟子。
井中月惋惜的看着这个曾经自己看中想要收作关门弟子的少年道:“恩!还好,虽然学了那些所谓的神仙道法,却没有忘记读书。无论是正经学问也好,杂书小说也罢,开卷有益,只要能认真读就是好的。”
韩凤歌恭敬道:“井先生说过的话,凤歌心中都不曾忘记。”
井中月看着浑身灵气充盈的韩凤歌感慨道:“天下人还是太小看读书人了啊,若不是读书人的苦心经营,这天下会乱成什么样子?现在想想还是那个姓姬的小子有些意思。怎么?他没有一起回来么?”
韩凤歌一阵头大,只好将先前与豆豆和晴照所说的再重新说给这位井先生听。
井中月听完淡然道:“不回来也好,在京城那座小屋子里也是一样能读得书的,更何况读书人本来读的就是治国安邦,在京城中总比藏在这座院子里要强许多。”
深泉书院并不大,学生也不多,只不过这山上的海棠林中的风景却是十分好的。山上的海棠甚是茂盛,现下也到了清明之后,花期将过,每每山风吹来都有片片花瓣随风飘落,如冬日飞雪。
韩凤歌和豆豆领着云飞等人走遍了山上赏花的所有景点,晚上又与他们一起在书院的饭堂中吃了韩凤歌念念不忘的红烧鱼。当夜众人在泉水边的小院中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动身下山继续赶路。
晴照只是嘱咐了韩凤歌要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再来看她,却并未下山相送。
将韩凤歌几人送到山下海棠林边的依旧是骑牛的少年豆豆。
那名叫豆豆的少年一路上虽然更多的是与韩凤歌谈笑着童年往事,其实暗地里却时不时斜眼偷瞧身穿红裙的明若桑桑。
韩凤歌一行四人离去,少年倚牛远眺那个已经看不到的红色身影,却一丝不曾记起师祖井先生曾给他卜过一卦,井中月在为他解卦之时只说了一句:“一见红装误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