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随意毁损?
今天下午苏婉婉中招,按理说应该在屋子里大哭大闹,就算她坚强无比,也得洗整个晚上才能把浆糊洗去。
可现在,她竟然活蹦乱跳出现了……
此时,苏芷心里已经把柳非烟问候了几十遍。
白天她又是擦台阶,又是挂灯笼,忙得一身汗。朱落霞压根不想让她闲下来。
柳非烟手下那个翠儿,还故意弄她一头浆糊,她只得赶回去洗。幸好红春楼的姐妹教过她一手,用猪油和茶水倒腾了半天,总算洗干净了。
来不及擦,魏公公就火急火燎跑来,让她赶紧去白露台。
她一边梳头一边赶路,头发还往下滴着水,肩膀的衣服湿了一片。
在众人惊异而幸灾乐祸的目光下,苏芷走进白露台。她正盘算着怎么让柳非烟长长记性,却听赫连明睿唤道,“过来。”
她依言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某人一把扯进怀里。
“洗头了?”他在她头顶嗅了嗅。她特有的淡香缭入他的鼻息。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有些喜欢这种气味了。
看她身上湿漉漉的,他索性脱下披肩,放到她头上轻轻擦拭起来。
苏芷浑身一僵。
某人突然加戏不是第一次,可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还是让她猝不及防。
众人更是目瞪口呆。
殿下平时洗头都不兴自己擦拭,何曾给别人擦过头发?
这景象,给她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想象!
只有魏公公淡定自若,这几天这俩人拼命秀恩爱,他已经习惯了。
柳非烟脸色更黑,殿下哪有这样待过她?最亲密的一次,也不过是帮她拾起掉地上的帕子。
这小贱人何德何能,竟然让殿下屈尊帮她擦头发?
四周鸦雀无声,众女静静看着这景象,各自心中怒火中烧。是谁说的苏婉婉失宠?这叫失宠吗?
无人敢说话。众人纷纷看向朱落霞,期待她说些什么。朱落霞倒是个能忍之人,虽然肺都要气炸了,可依然是一副温良贤淑,嘱咐自己的女官霜梅去拿几块干棉布。
霜梅把棉布呈上来,朱落霞亲手递过去。
赫连明睿接过,抬头见众人都干看着他们,挑了挑眉,“愣着做什么?继续。”
他把棉布折了三折,垫到苏芷湿掉的衣服下面。
褶数太少,隔不了潮湿。折的多了又太厚,塞进去不舒服。
这些动作魏公公全数看在眼里。他晓得殿下心细如发,朝臣做个小动作,他都能看出那人心里在想什么。
可这份细心,从未用在女子身上。
苏婉婉是头一个。
赫连明睿的话让众女面面相觑。继续?
殿下和苏婉婉在那柔情蜜意,她们要是在旁边弹琴吟诗,岂不是煞风景,自讨尴尬?
可殿下发话了,又不能不从。
朱落霞没办法,看向柳非烟,“柳妹妹,你琴艺甚佳,我们听着欢喜,不如再来一曲?”
听到朱落霞表态,众人如获大赦,纷纷附和。柳非烟自己惹出的祸端,让她来背,理所应当。
见众人意见一致,柳非烟知道这曲是非弹不可了,只得忍气吞声坐下,扫弦拨出几个音来。
本来今晚上她是要出尽风头的。可苏婉婉这小贱人又打了她的脸!她在这儿弹琴,不像是节日的主角,反倒像个侍婢,在给苏婉婉伴奏取乐。
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接连弹错几个音符,只听苏婉婉轻呼一声。柳非烟急忙抬头看。
却见殿下拿起苏婉婉那把桃木梳子,给人梳头。一面梳着,那二人一面相互对视,含情脉脉,眼波流转。
柳非烟指尖一颤,竟是把弦生生扯断了!
众人闻声看向柳非烟,白露台内忽而安静。
可那二人依然无动于衷,像是屏蔽了四周所有人和事,只顾着看对方。
其实白露台的动静苏芷是知道的,但她不敢移开目光。某人死死盯着她,那样子分明是在说,她敢看别处,他就宰了她。
他笑容倾城,柔声问她,“喜欢本宫给你梳头么?”
说着,狠狠地梳了一下。
她头发末梢有几处仍黏在一起,这么一拉,头皮都快被拉掉了。她倒吸一口凉气,狠狠瞪他一眼。
下手轻一点,会死?
对上他危险的冷眸,她立刻有了答案:真的会死。
她只得违心微笑,“喜欢。”
他勾唇,又是一股子梳下去。她龇牙咧嘴却不敢叫,只能拼命向他使眼色。
“以后天天帮你梳。”他视而不见,笑得愈发温柔,梳得愈发用力。
疼得苏芷的笑容都扭曲了。
故意的,这家伙绝对故意的!她心里骂了他一万句,却只能露出个乖巧微笑说,“奴婢受宠若惊。”
这边二人暗中较劲,那边众人默不作声。
早上看到苏婉婉收到梳子时,她们幸灾乐祸。
现在这份愉悦已荡然无存。
什么古琴、轻罗纱、夜明珠,统统是浮云。
再贵重的礼物,哪比得上殿下亲手梳头?
殿下的心,全在这把梳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