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太妙——他一直都是更冷静的那一个,而斯科特总是热烈又浅薄到一眼就能看穿……但当事情脱离了他的控制,他也渐渐变得越来越暴躁。
他简直像在变成另一个安特。
仿佛有冰冷的水流当头淋下,他骤然清醒过来,险些脱口而出的嘲讽硬生生顿在舌尖。
“何况,这里终究是您的城堡。这里的一切……我所勉强掌握的力量,建立在您的祖先与吾神古老的契约之上。”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恰如其分的敬意,“请允许我暂时借用……请让适合的人做他擅长的事。”
安特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他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哄骗,但这样的低声下气也的确很好地安抚了他。
“你要什么?”他问。
“您的心脏。”科帕斯回答,在安特暴怒之前赶紧补充,“您其实并不需要它。”
“它现在的确是没跳。”安特狞笑着戳戳自己僵硬的胸口,“但你的也没有——或者你先试试挖掉那团‘您其实并不需要’的肉看看?”
他身体事实上已经恢复了强壮……前所未有的强壮,至少在这个空间之外是这样。即使他的躯体仍缺乏温度,他的心跳缓慢异常,却能让他重新找回从前不曾如此强烈地感觉到的、几乎令人落泪的“活着”的幸福。
“何必留恋这个早已死亡的……脆弱的凡人之躯呢,陛下。”科帕斯微微躬身,“如果您有更好的选择?”
安特嗤之以鼻。
“所以你能给我什么?”他问,“一个秘银铸就的不死的身躯?一团能把自己捏成任何形状的臭烘烘的肉?还是一条七拼八凑起来的龙?”
“比那更好,”科帕斯用他所有的耐心和毅力压抑这把这不知好歹的家伙轰翻在地直接剖开他的胸膛的冲动,“比那要好得多。你将拥有……”
他没来得及把话说完。
一直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的斯科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安特身边,伸手抓住了他的后颈。即使并非毫无提防,安特也没能避开,甚至不曾发出一声怒吼,就全无反抗之力地被一把掀下去,跌向石棺。
棺盖仿佛根本就不存在。安特直接头朝下地跌了进去,当他终于反应过来,咆哮着想要跳出来的时候,缠绕在石棺上黑影瞬间化成了锁链,轻而易举地把他压到棺底,无视他所有的挣扎和诅咒,牢牢地束缚着他,又一点点沉入他的身体。
石棺变得更亮。科帕斯的脸被照成一片死白,蔓延其上的黑色纹路疯狂地扭动起来,像是要破体而出。
“你到底……”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难以成句,满溢其中的惊骇与怨恨却依旧分明。
他恨极了这样的“意外”——他恨极了斯科特总是做出这样难以预测、让他猝不及防的行为。
“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方法吗?”斯科特抬眼看他,语气平静得仿佛不过是陈述事实,“让他祖先的遗赠归于他……让他能得到他想要的永生——让他成为你的神最想要的、最完美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