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横直道格,每页十二行,用标准台阁体书写的话,每行可以写二十字左右,另外试卷上并没有题目,这个李夫子倒是说过,需等所有考生入坐后,方会有衙役举着牌灯巡行场内,题目便贴在上面。
既然暂时无事,赵彦便将小背篓里面的笔墨砚台取出,一一摆放好后,又从考场中早已备好的笔洗中取了一些水,开始研墨。
待到辰时五刻左右,天光放亮,考生俱已入场,便有两名衙役举着牌灯开始在场内巡行,上面贴的便是此次所考的题目,此外另有十几名书吏在场内游梭,起监督之意。
按明初朱八八在洪武十七年定下的规矩来说,科举考试每次考三场。第一场,试四书义三道,每道二百字以上;经义四道、每道三百字以上。第二场,试论一道,三百字以上,判语五条,诏诰表内科一道。第三场,试经史时务策五道。
不过,朱八八定的规矩就是被子孙后代们用来打破的,如今洪武大帝作古已近五十年,县、府一级的考试已然变的颇为自由,考什么全凭当时的主考心意来决定。
是以,此次第一场考试按照李知州的心意来定,只考四书文一道、五经义一道、五言或七言试帖诗两首。当然,诗、文写法都有一定的格式,并且整卷文字被限定在八百字之内。
这些在当初布告考试时间地点的时候,已经一起公告了,所以赵彦心中有数,只是当他看到牌灯贴的题目时,不禁一愣,揉了揉眼睛后再看,随后不禁将头转向堂上坐着的李知州,眼中满是受了欺骗后委屈的神色。
李知州心中有愧,故意不将目光转向赵彦这边,自顾自的歪着头与身边人说着话,只是偶尔才瞥一眼赵彦,过了一会儿见赵彦不再看他,他这才吁了一口气,暗暗在心中苦笑了两声。
原本李知州偷偷将四书文的题目透露给了赵彦,便是《大学》里面那句‘汤之磐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过了将近一年,李知州已然忘了这茬,临到县试时,突然更改了题目,虽然也是摘自《大学》里面,却与之前那个题目驴头对不上马嘴,这可坑苦了赵彦。
李知州,你妹的,你这个大忽悠,还想让我在韩知府面前给你美言几句?做梦去吧。
赵彦心中怨忿片刻后,却不得不将牌灯上的几个题目记在了草稿纸上。
若是今次县试不过,就要等到明年了,到时候就算韩知府对赵彦还有印象,怕也不记得当初与其说过的话了,又怎么可能在府试时念及旧情提携其一把呢?
收拾起心绪,赵彦开始琢磨起第一道四书题。
这道题目也是取自《大学》,乃是开宗明义第一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赵彦曾看到过几篇以此题目所做的程文,若是照抄的话明显不行,这就要考验他这些日子试做八股文的功底了。
苦思片刻后,赵彦缓缓在草稿纸上写道:圣经论大人之学,在于尽其道而已矣。
这便是破题,接下来该承题了。承题乃是申明破题之意,一般写四五句即可。
赵彦思量后,又写道:“盖道具于人,已而各有当止之善也。大人之学尽是而已,圣经所以首揭之,以为学者立法欤?”
写到这儿,赵彦心中思绪已然清晰起来,随后笔走龙蛇,起讲、入题,直到束股,总算写完了一篇文章,看了看天色,已然快到午时。
将草稿纸上的八股文稍微润色后,赵彦用台阁体将其用心的誊抄到正卷上,之后吃了一枚饭团与两块糕点,才开始看五经义的题目。
明代的五经并非是必须都学,而是只学一门即可,由于是选修,所以自然而然出现了‘热门’与‘冷门’,其中诗、书、易三经学的人最多,礼记与春秋相对则比较少。
赵彦在去年十月中旬,花了几天时间挑选本经,后来因为李夫子本经就是《易经》,再加上《易经》字数最少,所以最后被赵彦选定为本经。
随后几个月,在李夫子的指点下,赵彦对于《易经》的理解逐步加深,对照着里面那些神神叨叨的文字,倒也能写出几篇文章来。
如今草稿纸上《易经》的题目是:乾元亨利贞,初九,巳事遄徃,无咎,酌损之。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