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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巨变

    皇家别院似乎连酷暑都带着凉意的,虞折烟站在皇后的寝宫前,看着亭台楼阁中传来的鸟叫声,十分的悦耳。

    昨日在烈日下跪了太久,她的双膝疼的厉害,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一般。

    此时昨日那位孙公公慢慢的走了出来,手里的拂尘甩了甩,然后对守在殿外的众人道:“皇后醒了,你们快进去侍奉。”

    虞折烟手里端着铜盆,随着宫女的步子慢慢的踏入了殿内。

    皇后每日净面的水都是从从花叶上采下来的露水,只有半金盆而已,虞折烟端着倒也不费什么力气。

    虞折烟一进殿,便瞧见皇后正在小丫头的搀扶下缓缓的起身,她气色十分的不好,想必是因为身孕睡得也不安稳。

    按照孙公公的吩咐,虞折烟将金盆放在架子上,然而皇后走过去才将细白的手伸进去,便顿时脸色一变,“这洗脸的水是谁备下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虞折烟慢慢的走上前去,俯身叩拜,“是奴婢。”

    孙公公忙将自己的手伸进金盆里,随即脸色一变,痛骂道:“哎呦,怎么能用这样凉的水给皇后娘娘洗脸,怎么不往里面倒热水。”

    虞折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其中一个宫女的手里端着一个银壶,里面备着的正是热水。

    她不曾侍奉过人,用不懂宫里的规矩,犯错是在所难免的,可其他的人分明知道,却不肯告诉她。

    虞折烟知道解释再无用处,只恭恭敬敬的说,“奴婢知罪。”

    皇后的声音如夜风冷清缭绕,她走过去端过银壶,拿着滚烫的水便往虞折烟的手上浇去。

    锥心刺骨的疼痛传来,虞折烟慢慢的却连躲也不能躲。只见殿内顿时生了一层蒙蒙的薄雾,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看着这惨不忍睹的一幕,却没有任何人为她求情。

    伴随着银壶落地的声音,皇后的声音冷冽,“下次要是再忘了,本宫就不会这么轻的惩罚你了。”

    虞折烟细嫩的手已经被烫成了猪蹄子一般,一排排水疱看起来十分的狰狞。

    很快有人过来小心翼翼,磕头禀告,“皇后娘娘,顾将军来给您请安了。”

    皇后的脸上变幻了几番,然后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虞折烟身上,“你去给本宫从湖里摘几枝新鲜的莲花过来。”

    虞折烟双手紧握,胸口起伏,似乎在极力隐忍身上的疼痛,“是。”

    “一会出去的时候将袖子放下来,若是冬琅看见了你的伤口,还以为本宫苛待了你呢。”

    虞折烟喉间微动,“是。”

    说完她慢慢的退出了殿内,然而在殿门口,却险些撞到了顾玠。

    却见顾玠一身朝服偏给他穿出几分文雅之气,头戴官帽,帽檐上一道黑色锦缎压边,上绣百种倒福字花纹并在额前缀着一块品质极佳的翡翠。

    他见她脸色那样的难看,忙问道,“这是怎了了?”

    虞折烟见他声音很低,殿内未必能听得见,只是淡然道:“奴婢昨夜没睡好,劳烦将军担心了。”

    顾玠还想再问,却见她逃命似的离开了,直到她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最后一个台阶上,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起身进殿。

    虞折烟对这里根本不熟悉,只是问往来的宫女和太监们,才勉强将将湖的方位摸了一个大概。

    然而她顺镇幽深的竹林走着,却看见一个遍种奇花异草的地方,十分鲜艳好看,知是平时游赏之处。更有花树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时夏日,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后庭如雪初降,甚是清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打骂声,一声声的从亭台上传来。

    待她走进了几步,却见几个太监围在一起似乎在踢打着什么人,那人躺在地上,一身的白衣早已肮脏不已。。

    虞折烟本就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思管旁人的生死,刚想绕路走过,却不经意间看见了地上的人。

    是封凰,不是哪个叫琴容的。

    虞折烟想也没想一下子冲了上去,将一个稍微瘦小的内侍给推开,然后激动道:“你们干什么?”

    那几个内侍见有人居然敢出头,忙不再殴打那琴容,而是都转过身来看着虞折烟。

    “哪里来的没眼色的丫头,还想强出头。”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看起来有些身份的太监用手指指着虞折烟,“怎么,这是你的姘头啊。”

    “你们胡说什么?”虞折烟趴在地上的男人,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伤痕,想来这些内侍都是极聪明的人,知道往暗处打。

    虞折烟跑过去,将地上的男人慢慢的搀扶起来,不经意间撕扯到了她的伤口,锥心刺骨的疼痛再次袭来。

    而此时那琴容慢慢的开了口,“我的钱都已经被几位公公拿走了,要如何你们今日才能放过我们。”

    刚才被虞折烟推到的小太监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吃了它,我们哥几个就走。”

    琴容那绝美的眼睛动了动,然后伸手接了过来。。

    虞折烟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用不可置信的声音说,“你要做什么,还不快扔这些东西。”

    “扔了它?”那小太监露出奸诈的笑,“我们就去找更恶心的东西,看他还能不能吃下。

    琴容的睫毛动了动,然后张嘴,慢慢的吃着那肮脏不堪的土。

    虞折烟彻底吓傻了,只眼睁睁的看着那张和封凰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嘴,慢慢的动着,好似不是吃着泥,而是美味的糕点。

    那几个太监见他吃完了,不断的笑着,然后满脸得意的走着。

    待那些走后,琴容慢慢的走到石柱旁,大口大口的呕吐着。

    “你怎么样了?”虞折烟慢慢的走上去,慢慢的拍着他的背,“皇后待你那样的好,为何你不去告诉皇后。”

    吐完了的男人抹了抹嘴唇,随即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若是喜欢我,便拿银子过来。”

    然后他慢慢的走了,一步一步的,踉踉跄跄,好像十分的痛苦。这样卑微的人,不可能是封凰,她此时才愿意相信,这不过是和封凰一模一样罢了,他不是封凰,不是南安王世子

    虞折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湖边的,难得的她还记着皇后的吩咐,摇着木船,慢慢的划向水中央,

    她摘下许久才发现,自己折下的竟是一些开败了的花,一朵一朵的十分的难看。

    虞折烟这才恢复了些心智,将那些东西都扔出去,然后折了几支好看些的。

    谁知她的木船才靠了岸,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紧紧的吸了口气,然后手指紧紧的攥着手里的花篮,她看着顾玠,喃喃道“你怎么来了。。”

    顾玠却不由分说的将她从木船上抱了下来,隔着衣衫,她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的温热,似乎成了她唯一能汲取的温暖。

    直到她的双脚踩在了湖边的台阶上,她还是仅仅的搂着他的腰,将脸深深的埋在他的胸膛里,不肯出来。

    她篮子里的莲花几乎快被压坏了,她还是不看放开他。

    顾玠从未见她这样,不由得心下一怔,手指抚摸着她背后的青丝,轻声的安慰着,“怎么了?”

    虞折烟声音暗哑,“别动。”

    可是顾玠还是将她从自己温暖的怀中扯了出来,然后轻声道:“待会再抱也来得及,我又不会跑,先让我瞧瞧你手上的伤口。”

    她不由得一怔,随即轻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是傻子,刚才在殿外我就瞧见了。”他将她的手伸过来,然后看了一眼他触目惊心的伤口。

    “疼么?”他声音里满是心疼,然后将她的手展开,“得要将这些水泡都挑开才能上药。”

    虞折烟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顾玠将自己靴子了藏着的一把匕首掏了出来,然后轻轻的划向了最大的那一颗。

    伴随着黄色粘液的流出,虞折烟头上顿时满是汗珠。

    顾玠将自己怀里的药瓶拿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药粉倒在上面一些。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似乎疼痛永远都无休无止。

    当他挑到第八颗的时候,虞折烟猛地失声痛哭起来。或许是因为疼痛,或许是因为委屈们或许是为了封凰。

    她如同婴孩一样大声的啼哭着,好不顾忌自己现在究竟有多么的狼狈,有多么的丢人现眼。

    空荡荡的湖边,只有她的哭声在不断的回荡着,连游出来在湖面上戏耍的锦鲤,也悄悄的躲到了水底,连头也不敢再冒上来。

    顾玠忙道:“若是你觉得疼,便咬着我。”

    虞折烟想也没想,一下子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她尖锐的牙齿咬破了他的朝服,咬破了他肩上的肌肤。

    伴随着一阵血腥味充斥着她的鼻翼,却见他玄色的朝服上的纹绣上,隐隐有褐色的血迹。

    他知道她疼,可是他却不能待她忍受这一切。顾玠从未如此怨恨过自己,连她都保护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