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钰对宝瓶点了点头。
宝瓶便跳下车,然后小心地搀着容钰下车。
车夫惊诧地瞪圆了眼睛:
一个穿着白麻布孝衣、双眼哭得红肿的女童抱着个黑漆木匣子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正是三小姐!
容家现下没有丧事,三小姐怎么穿着身孝衣?!
她登车时绝不是这身打扮……
三小姐说要来归云楼买点心,可眼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车夫想问个清楚,却又不敢伸手去拉容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朝街对面走去。
马车停在归云楼门前,街对面摆着二小姐的募捐台子……
难道三小姐是假传了大小姐的话,故意来这里寻二小姐的麻烦来了?!
车夫心里又慌乱、又惶恐,他无措地看向邵北城,问道:“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邵北城翻身下马,把牵马绳扔给车夫,跟着容钰朝街对面走去。
归云楼前本就车水马龙,这两日在街对面设了募捐台子后,此处更是人潮挤挤,容钰这身打扮刚下马车,便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
她抹了抹眼睛,边大声地哭着、边慢慢朝着募捐台走去。
女童哭得中气十足,被吸引得驻足观看的人越来越多……
募捐台前原本围着几圈人,可围着的人们见她这副模样,便给她让出了一条道儿。
普通看客们议论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她自己家中出了丧事、哭得这样伤心,莫非还要过来捐钱?”
也有勋贵认出了容家的马车:“这小姑娘乘的是泰宁侯容家的马车,看她年约七、八岁,不知是容家的三小姐还是四小姐……”
这时,一个穿着月白束身锦袍的少年拦在容钰身前,憎恶地看着她,道:“草包,你来捣什么鬼?!”
“竟还穿着身孝服……待你父母知道了,他们不知会被你气成什么模样!”
“趁着现在还没有闹大,识相的你就赶紧走!若不是顾及到二小姐的募捐大事,你以为我今日会这样轻易地放过你?!”
容钰抬起头,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
白净的皮肤,眼尾上挑的桃花眼,精致的鼻唇,风流天成的气度……
面容昳丽,俊美无匹。
六皇子,李乾轩。
她这前夫,的确有副好皮相……
站在六皇子身边的除了容温、容滢,还有几个气度不凡的人。
容钰逐一看向他们。
靖海侯府马世子、英王、宸王与宸王妃、端王……
甚至连昭怀公主也在……
容钰在心里感叹:故人俱在,而我,亦归来了……
见容钰久久没有说话,六皇子再次开口道:“草包,你是没听清楚我说的话,还是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被吓傻了?”
草包……
容钰眸光一冷。
上辈子,她被猪油蒙了心、死乞白赖非要嫁给他,受他凌辱,因他枉死……
重活一世,她再不愿因他而受半分委屈!
容钰坦然看向六皇子,道:“六殿下,臣女有名有姓,不叫草包。”
六皇子满眼讥讽:“你不学无术、刁蛮任性,全京都的人都晓得泰宁侯府的三小姐就是个草包!”
容钰冷然看向六皇子:“臣女的确才疏学浅,却也知道君子不羞当面的道理。”
“幸人之有过,小人也。”
“六殿下,您轻视臣女不学无术,臣女亦不齿六殿下今日所为!”
“先贤有云,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所以,虽然六殿下您并不了解臣女就出言相讥,臣女却不会与您计较。”
容钰真诚地看向六皇子:“六殿下,您不做君子之举,偏要学小人行事,臣女与您志不同、道不合,咱们还是莫要再交谈了。”
六皇子怔怔地看着容钰。
竟说他是小人……
还说,不想和他说话……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难道对草包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