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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受罚

笑道:正好我那要修缮书房,听说这小丫头颇通木匠,课后可以来帮忙杂役。

    “这次不让这小丫头长点教训,恐怕日后要上天了。”匡哲煞有介事地说道。

    桓小宝见师旷阁主刚要开口,立即回道:“弟子自知罪不可饶恕,愿意去鼋鱼桥领罚。”

    旁边的楼沧和司马逸都被惊道了,去过鼋鱼桥的人都是九死一生,连他们都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活着回来。楼沧道:“此事因弟子而起,弟子愿意承担所有责罚。”

    诸葛风见眼前的小少年剑眉微拢,目光沉着。虽然年幼但隐有王者之风。又看了他旁边似乎颇不领情的小丫头,嘴角不自觉的卷起一个隐约的笑。“楼沧只怕你有心,人家未必领情。桓小宝你既然夸下海口,生死有命,就看你个人造化了。”底下的两位少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只见院长大人突然变了脸色,大家一时间噤若寒蝉。

    话说这个鼋鱼桥就是横跨在滇池上空由四根铁链组成的一座裸桥。滇池和寒窟相邻,中间隔着火焰山,这也是泰和虽然地处冰山之侧为何气候宜人的缘故。鼋鱼桥底下栖息着很多巨大的食人鼋,它们常年栖息于此,以水鸟为生。这滇池就是曾经的小小火焰山寂灭后,经历了沧海桑田,变成了一汪孤立于云端的天池,因为历经久远,所以人们也把它称为滇池。通往此处需要经过一道石门,因为此处危险,所以入口设有结界。师旷护送着桓小宝来到此处,桓小宝以为他或许会嘱咐些什么,可是直到了入口,师旷也是沉默着不发一言。桓小宝进到石门内,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了,见师旷面色柔和,目光悠远,冲着自己微微一笑,摇了摇手,便离开了。桓小宝心中难免有一丝空落,师旷于自己就像是一个温暖的所在,桓小宝不敢多想,颓然地想到:自己是一条龙是条注定孤独的龙。华伯伯当年提到父皇母后的时候总是叹息:冤孽啊,天劫难逃啊。长大后自己最依赖的阿姊华柔总是对着自己叹息。桓小宝突然想起华柔弥留之际说的那些话:“阿章,姐姐要走了,这千秋万世的孤独都留给你一个人了,阿姊对不起你。对不起,阿姊好累好累。”抹了把眼角微凉的泪,原来她早就知道她的阿章是一条龙一个注定孤独的龙!桓小宝兀自感伤着,突然脚底的石头震动,堪堪缩进水里去了,桓小宝迅速起身飞跃上了鼋鱼桥,想着熬一个晚上就好了。

    当落霞消失在天空尽头,当孤鹜也各自归林,滇池上空开始氤氲着稀薄的雾气。桓小宝感觉微冷,自从没了龙鳞,身体似乎格外惧冷。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往事如潮水般袭来。那些和阿姊偷溜出来逛庙会的日子,那些和楼渊白决一起降妖游历的日子,还有那个关于阿丑和楼渊的过往通通袭来。楼渊,楼渊,桓小宝摇摇头,暗自咒骂当年自己是脑袋进水了才着了他的道。脑袋里面是如此热闹的过往,而眼见却是如此荒凉寂寥的景象。桓小宝突然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在泰和自己并不孤单,能重新做回一个孩子也好,何况自己还有要守护人,简单的才是最踏实的。我桓小宝要做回自己,要像一个人一样活一回,哪怕到头来注定要孤独一人,能在泰和有美好的回忆也是不错滴。

    扑腾一声,桓小宝隐约可以闻见有血腥味传来,刚才自顾着沉思,才没留意到平行的四条铁链零散着粘附着白色的水鸟羽毛,隐约可见血迹斑斑。突然脚底有气流涌动,桓小宝起身腾起还没落定,铁索桥下已经聚满了黑黢黢的鼋鱼,桓小宝望望天,天将黑透,只有鼋鱼绿黄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芒。桓小宝恨不得拿块转砖把自己敲晕,懊悔地心头在滴血,都怪自己嘴快,这些鼋鱼要是换做昔年,在自己眼中不过小鱼儿,可是如今自己功力大减,时不时有失灵的危险。我桓小宝要是死在这些小鱼儿手中,那真是奇耻大辱。桓小宝在铁链上跳来跳去,逗着鼋鱼们做着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有几次堪堪与那些左冲右突的鼋鱼擦身而过。那种黏湿血腥的气味熏得桓小宝几乎不曾呕吐。桓小宝运气于木剑闭着眼调动心力,木剑如锋刀般切入鼋鱼坚硬的肉垫里发出钝而悠长的哗啦声,夜风起,天空下起了血雨,刺鼻的腥味让桓小宝想起百年前亲帅大军接应楼渊征讨鬼方的那个黄昏。刀在铠甲划过,发出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血在飞,与飞起的黄沙搅合在一起,变得无比粘稠,像黑色的乌鸦,成群结队地掉落在战士们的身上,脸上。渐渐地,粘稠的人影变得稀薄起来,空气的透明度高了,鬼方王投降了。他匍匐在自己地脚下,承诺永世不再侵犯中原边境子民。

    桓小宝想着那个时候自己也才十六岁芳华,楼渊也才二十又二,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家伙,可是有他在,再寂寥荒芜,再残酷无情的地方,自己的心总是安的。

    觉得滇池似乎安静了不少,桓小宝此时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仿佛与那些鼋鱼的厮杀只是为了这一刻的清醒。桓小宝将木剑插回腰间,调动心里,施展生水术十里冰封,滇池结上了厚厚的冰面,鼋鱼桥也被冰舌吞没,桓小宝无力地颓坐在冰面上,双手抱住膝盖一声一声嘶吼从喉间发出,“楼渊,楼渊你在哪,我恨你,但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你在哪儿。”桓小宝在无声的夜终于控制不住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这百年的思念和委屈都哭尽。这一刻她终于明白阿姊当年为了爱那个人,熬尽芳华,一夜白头,纵使被伤的遍体鳞伤也不曾动摇那份爱。此刻,百年后的她终于读懂了爱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爱就是痛,爱就是毒药。可是明明知道,还是会飞蛾扑火。

    在寒窟玉池洞内,两个少年遥遥而坐,彼此也不搭话,气氛安静地有些诡异。

    突然不远处传来女子的闷哼声,好像十分地痛苦,两个少年骤然起身望着声音寻去,只见一穿绿衣的女子跌坐在不远处的冰阶,汩汩地鲜血从她脚踝处流出,晕湿了鞋袜。浸染的冰面,远远望去,像一个暗红的漩涡。那名绿衣女子见来人,俏丽的眼眸略过一丝欣喜,高声呼道:救命。

    楼沧和司马逸急忙走到近处,司马逸蹲下去查看女衣女子的伤势,楼沧握了握手上的龙烛,便也蹲下去询问女子伤势。女子解释她是昆仑雪山上的圣医族人水冰心,在采集雪莲的时候不曾想冰裂,跌落到这边的山洞,在攀爬的途中不甚被冰凌割伤了脚。“要不是遇到二位恩公,恐怕我早晚命丧于此。”绿衣女子感激涕零,末了柔声请楼沧帮忙去取挂在冰崖上的医嚢。

    楼沧刚走不久,那个绿衣女子便伸出二十多寸长的双岔舌,好在司马逸机灵,迅速躲开了。那绿衣女子一旋身,君子底下的双腿化成一条有十几个腰围粗的绿尾巴,额前铜钱般卷曲的刘海下面是浓艳妖冶的眼,暧昧地盯着眼前俊如月下苍松的少年,随即做出陶醉的模样“哈哈,好久都没有闻到这么香的味道呢”“你是什么妖物?难道是从禁地跑出来的?”司马逸面露惊疑,但依旧保持着镇定。“哈哈,好纯的阳刚之气,真让人垂涎三尺啊。我是什么妖怪,让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说罢那妖媚的女子把上衣一敞,路出香艳雪白的脖颈和上身,司马逸的脸立即燃烧起来,迅速转过头去。那妖物嚣张一笑,迅速化为一条巨蟒直直地咬过来。好在司马逸早有防备,月殇准确的激射过去。可是那巨蟒似乎早料到少年会出这一招,森森巨齿堪堪咬住月殇,尾巴同时扫过来,击中司马逸腹部,司马逸吃痛后退几步差点吐血。那巨蟒眼见少年如翁仲之鳖,便猖狂大笑起来,期待着猎物无力反抗束手待毙而苦苦哀求的模样。可她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少年是故意卖了个破绽给她,随即施展出火星术法,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她的七寸。那巨蟒吃痛地发出鸣哨般的声响,司马逸在她张嘴的瞬间召唤月殇隔空御剑,正要一剑刺穿那巨蟒心脏时,那巨蟒突然化为一股绿烟,司马逸不知何故,突然感觉浑身动弹不得,才觉醒,那妖物使用了障眼法,司马逸深恨自己反应太慢,怎奈手脚被缚地死死地,丝毫动弹不得。见那妖蛇吐出猩红的信子,正要一点点地靠近,司马逸调动内力联合施展火星术,全身燃起了熊熊大火,那妖蛇血目猛然睁大,全身如遭雷击,迅速抽身。不及闪躲,从洞外飞射进来龙烛直直刺中了那巨蟒腹部。那巨蟒发出闷沉的哨鸣声之后化为一股绿光消失不见了。

    楼沧和司马逸对视一眼道,司马逸先开口道:“你是不是早就发现异常了?”楼沧面无面表情道:“适才靠近她时,我的龙烛就产生了异动。”司马逸微微一笑道:你故意走开是想将机会留给我?“我只是相信你的实力。”那个楼沧朝前走着头也不回头。“这件事我们还是要趁早禀告院长大人,不然那妖物定然要为害四方。”司马逸说道。楼沧“嗯”了一声,便缄默不语。“你是在担心桓小宝吧?”司马逸地问道。楼沧依旧没有回头,但心底突然生出一丝古怪地紧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