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抬头道,“可我觉得这本书里说的事,是真的。秦不羡真的有危险,她种恨的能力不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而是被创造出来的。”
“嗯。”我忧心忡忡,“这就是我昨天那般慌张的原因。”
程遇掩了掩房门,压低声音道:“这本书也让我明白了一些别的事情,小时候我很想学种恨术,我想和我母后一样,做南国的国师,护佑我南国的国土。可母后一直说我没有这方面的筋骨,秦不羡才是长大后要护佑南国的人。我一度十分艳羡她,我觉得她得到了上天给的最好的东西,比如天赋。可我昨夜才明白,这些都是她被迫接受的,一个百天的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被改造成接班的种恨人了,日后种恨秘密大白天下,利欲熏心的人还会不择手段地想要得到她。”
两天两夜没睡,太阳穴跳得分外厉害,我抬手揉了揉,可仍旧觉得脑壳要炸开。
于是只能尽快把自己的打算告诉程遇:“所以秦不羡不能呆在不老门,更不能呆在我身边了。阿遇,还是如我昨日承诺过的,你的寿命我会慢慢还,还不上我便把我的给你,打不老琮进了我心窝那一刻起,我的寿命就落进不老琮里了。我身强体健,无病无灾,保你活个五六十年不成问题。”
可程遇摇头,严肃道,“我并不想要你的不老琮。卫期哥哥,一个人的命数本就是有安排的,我活到哪年哪月都是我的造化,同你无关,你不必为了让我活着而把自己的命丢掉。”
我轻声一笑,放下手,认真看着她的眼睛:“你卫期哥哥并不是把寿命白给你,这一方面是偿还我当初攻城的罪孽,另一方面是请你帮忙……”
话到此处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戛然而止,我不得不长舒一口气,用力压住自己泛至心窝的难过,继续道,“秦不羡那个脾气倔得很,她上次下山不回来,是以为我喜欢你。现在,我想请你帮我演一场戏,让秦不羡主动离开,再也不回来。”
程遇愣了愣,脸上缓缓浮出些悲凉。
我以为她不愿意,于是赶紧道歉道:“怪我想得不周了,这样利用你委实不太好,我和秦不羡之间的事本应该自己了断,把你牵扯进来做什么呢。”起身时身形有些不太稳,脚步虚浮几下,竟踉跄不已差点跌倒,“我去山下花金叶子寻个姑娘来。”
可走到门边手腕却被一她拦住。
我回头看她,她冲我笑了笑,方才悲凉的神情一扫而去,她开口道:“卫期哥哥,你不是说,她曾以为你喜欢我而吃醋跑下山么?别的姑娘,哪有我这样有冲击力。”她长呼出一口气,“要我怎么配合你,你且说罢。”
于是当晚,秦不羡一位委托人种恨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我拥着程遇,一同赏月的场景。
一身疲惫的她在远处愣了半晌,我能理解她迅速退了几步把自己藏起来的动作,可我不明白她为何不选一个好地方,而是一头扎进了旁边的荷花池。
秋天的荷花早已枯了,只剩一些未摘的莲蓬,耷拉在枯瘦的枝头,更要命的是,仲秋时节的山上,一入夜,风都已经很凉很凉了,这荷花池子里的水应当寒彻骨了。
我知道她在探出头来往我同程遇这边看,于是把程遇又抱紧几分,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那厢的程遇嗔怒地问:“你可也这样亲过秦不羡么?”
这厢的我笑道:“亲过。”
“那你为何还要亲我。”
“这不一样,亲她是逢场作戏,亲你是真情切意。不好好哄着她,她怎么能安安心心地给你积攒寿命呢。”
荷花池里传来不大不小的动静。
这动静如一把斧头,又稳又准地敲着我的心脏。
可我仍旧压住内心大片的涩然,让自己笑得轻浮又开心:“说来也怪她自己很愚蠢,以为同我亲过她就要跟她成亲,若不是她硬拉着我上山拜姻缘树,若不是她自己硬要嫁给我,我怎么会娶她呢。”
程遇抬手堵上我的嘴,笑靥如花地说出早已安排妥当的话,“卫期哥哥别这样说,她若是听到便该伤心了。”
我将程遇打横抱起,转身往灯火通明的厢房里走:“早听到也好,早点完成任务离开不老门,我也算甩掉了一个粘人精。所以不用管她,我们快活我们的。”
不远处的荷花池,浮出咕噜咕噜的几声水泡响。
我往房中大步走去,也是在为她腾个空档,那时候我心里一直在骂:这个笨蛋,赶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