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夏扑进了床里,忙活了一阵天,累得不行,几乎片刻间就睡个天昏地暗,谁还会在乎屋里布置够不够雅致?
次日一早,太阳还未升起,衙前便一片吵吵嚷嚷,打破了早间的安宁。
文赟似是早有预料,明明昨夜很晚才回来,却是立即穿戴整齐在往前衙去了,满打满算,睡了也不过两个时辰,确实是个勤政爱民的父母官。
虞夏听见动静便再也睡不着了,揉着眼出了屋,四下扫了一圈没见百里夜曦,想起昨日他说的不让人吵他睡觉,大概是还没醒。虞夏也不管他,径自出了后院。
又疯了一个民夫。
差役们近日遇到此事早已熟知流程,民夫已经被抬到了后衙,一个胡子花白的大夫正在给他瞧外伤。
这位疯了的民夫叫张四,家住九田村,是连夜送来的。同样是夜里子时发疯,好在家人早有防备,早就与他分房而睡,入夜将他独自锁在屋中。若子时一过屋中无甚动静,那就说明发疯的另有其人。
这是这些农夫及家人这些天摸出来的规律,家家户户都用这个法子应对。
昨日子时张四屋里传来了拖着腿走路的声音,跌跌撞撞,还碰倒了桌椅烛台,家人一听,心就凉了,一群人守在门外,悄悄开了门,乘其不备把他绑了起来,知道他要咬人,口中也立刻塞上了布团。
谁都知道不管他们中没中邪事先把他们绑住就保险了,可是这不是随随便便家里养的畜生家禽,没有发疯他就是活生生的人,是他们的儿子或丈夫,是孩子爹,家里的顶梁柱,谁也不忍心就这么把他绑了。宁肯每日提心吊胆等着,也不愿把一个正常的家人提前当作疯子对待。
其他民夫也早早来到了衙门,知道今日疯的是张四,其他人叹了口气,虽又躲过一天,可是依然多了个疯子,诅咒还在,那便谁也逃不掉,早一天晚一天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这种数着自己发疯的日子不好过,剩下十几个还没事的民夫开始躁动了。
“文大人,这都第六个了!您找了高人到底行不行给句准话?再这样下去还没轮到我们呢我们就得疯!”
“是啊是啊,天天这样,也没心思下地干活了,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要不是为了帮县令大人开垦荒地,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就是就是,以后官家找咱们办事,给钱也不能去!谁知道会遇到什么!”
……
这些人跟先前几个拿了钱就封口走人的民夫家人不一样,他们是真真切切的受害者,疯的是自己,给再多钱又有何用?看了那疯的几个人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难免有兔死狐悲的心理,怕自己也变成那般行尸走肉的模样。
民夫们的恐惧与不满积压了数日,一日高过一日,本就是血气方刚的青壮年,做事只凭一股子蛮力,又遇到这种事,难免火气足了起来。要不是身边有衙役看着,没准就要动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