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暗谷,干涸的土地裂如蛛网、沙砾磨砺扭曲陷落地心,深海狂吼席卷城池、熔浆迸发火舌吞噬陆地…
‘看’苍茫的声音再次响起。
黑灰尘雾犹如怪兽的触手,一道一道自幽暗中伸出,裹挟着毁灭的力量将美丽的蓝色星球缚捆于其中。
好似只要那些触手齐齐发力,这颗美丽的星球便会被勒断分崩轰作齑粉。
人们四处逃窜、心生怨愤、互相残杀、绝望死去。一个又一个种族相继消失,生灵涂炭的世间好似练狱,四野只余触目惊心的红与黑,别无其它。
红是鲜血,是火;黑是光亮隐去,是茫无边际的远古蛮荒。天地,好似回到了混沌拨开之前。
‘你是谁?’
…‘我?我是你。’
…‘我是谁?’
…‘你?你是我。是众生,是蝼蚁,是天地间的一棵树,是世间最后一丝光亮。’
‘哦!我记得,我有个名字,可是,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你忘了’
…苍茫的声音像似地叹息。
随着这声叹息,冰封于参天巨树外的晶莹瞬间碎裂化为漫天芒白星光,点点落入湖面。湖面倒映着漫天星光,金色灵力汩汩涌向树躯底部,悉数钻入巨树之中。
‘我忘了?…是啊,我忘了!’
‘忘了又如何!’
声音不再那般辽远,似是在耳边,又好像来自于身后,或者头顶触手可及的低空。
金光与星光在相聚的刹那凝结出一个人形,缓慢织就,呈现于巨树底下、湖面之上。
他仰头望着眼前愈来愈耀眼的参天巨树,似是若有所思,又好像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
扶苏…婉转如夜莺,清脆似山泉,熟悉的声音。
他四下张望,他偏头沉思,细细倾听,等待着这个声音再次响起。
然而,澄彻的世界里除了参天巨树、如镜湖面以及湖面上倒映着的身影之外,空无一物。
‘你的心在呼唤你。想起了吗?’
没有等来那个熟悉的声音,苍茫之声低吟发问。
他低头看着湖面上倒映着的身影,伸手抚向自己的脸庞。
‘哦,原来这个人就是,我!’…
当湖底的金光灵力悉数尽入参天巨树之中后,挺拔高耸的躯干好似活了一般,魂境之中回荡着无声的低吟。
枝杈伸展迎向天空,片片金叶之上缀着点点银芒星光。灿目耀眼、生机奋然!
‘想起来了。我名,扶苏!’
意识一点一点重组生成完整的回忆
…‘心结已解,释然吧!’
…‘哦,是的!’
那个盘桓心底两千年的怨念彻底消散了。
那个恨意深重的人,终究还是由他亲手了解了。
释然。是的,确实释然了。心中那积沉着的郁结不见了,通达!所以,魂境世界中的天地才会如此澄彻碧净吧!
他伸出一手掌心帖在硕大的树躯上,唇畔浮现一抹笑意,不再是意识沟通,朗声说道“谢谢你!”
‘哦,哈哈…’
苍茫的笑声响彻整片澄彻世界。
他知道,这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声音。
包括那个熟悉的银铃般的声音,都只存在于他的意识之中。
为何?他歪着头看向身旁的参天巨树,心底疑问丛生。
明明原神化灵而去了,可为何我还存在着呢?
那个瞬间,他清淅地感觉到灵力撤体而散,意识渐渐模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最后看到的,只有一片金茫…原神便是帝柏树魂,原神散去,就意味着帝柏树魂消解化去无踪。
也就是,死亡!人类无法真正的死而复生,灵力者亦相同。
所以,是什么样的力量重修了他的原神?将散去的帝柏原神聚拢拼凑且无有缺漏呢?
是她!苍茫之声在意识中响起,回答了他心中的疑惑。扶苏抬头,望向一眼无际的参天巨树,脑海中划过一道流星似的念头。
“你知道?”‘是的,我知道。是她!她回来了!’这与扶苏想的不一样。她?!必然是桑夏。可是,‘她’回来了?!何意?
蛮冥之主,她的名字,哦,她的名字我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她是那个国度的主人。很久了,很久很久了啊!过去这么久,她又回来了!
意识中,苍茫的声音很缓慢,还有些笨掘,像是在述说一个古老的故事一般。
相融两千余年,扶苏却是第一次与帝柏树魂对话。一直以来,他能感知到帝柏树魂之力但却从未尝试过与树魂交流。
那种相融共生的默契并未让他获得树魂万余年来的所见所闻。是啊!是他忽略了,一直以来都忽略了这个重要的存在!
观内自省!人类通过这个方式明心见性,但他作为一个灵力者竟却将之遗忘。后知后觉好过无知无觉。扶苏闭上眼,感受到意识中树魂的震撼。
“蛮冥之主?是什么人?国度?又是什么国度?”
她。你心中的那个人,蛮冥之主。蛮荒冥国的主人。是她!她回来了,黑暗,亦将到来!
无论曾遇到过什么样的敌手,帝柏树魂从未展露过其独立的意识。
两千年来,扶苏只是能感知到树魂之力,无任何情绪、无所思亦无所想。这便令扶苏认为,树魂只是一股与自身相融的能量。
但这次被唤醒,他却清晰地感应到了树魂的意识。
也是这个时刻,他才发现原来帝柏树魂虽与自己共生,但仍保留着独立的意识。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未曾呈现过。
‘去!’扶苏心中疑惑重重,帝柏树魂苍茫的意识之声响起。
‘回去吧,回到世间去!有人在等着你。’
他抬头,眸中现出坚定意味。
是啊!她一定还在某处等着自己啊!蛮冥之主,桑夏,神蓢…
不管她是谁,她都是他永远的彩虹姑娘。他的承诺,无论她在哪里,要去往何方,他都会陪伴于侧。
‘记住!光亮…’当扶苏出离魂境的刹那,听到帝柏树魂最后一声意识之念,其中似乎隐着深重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