晰而深刻,正如他出现在公众场合时的一贯模样:仿佛一位禁欲系神父,整个人都包裹在严密的袍服下,只是缺少了应有的平和,显得严肃又冷酷。
唯一与外界不同的是,此时在他的袍服上,似乎也有着无形的锁链,在游走、震荡,隐然与那周行于“战场时空”、也是他所问询的“大日锁链”共鸣共振……
尤其是锁链。
在对方的带动下,蛇语没有问出“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低级问题,颇有默契地将这件事情忽略掉,甚至都没有做什么自我介绍,只道:
“涉及到规则法理这块儿,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到哪儿去。”
蛇语也觉得,目前驱动、维持这个战场存在的力量,来自于“大日锁链”,接受“大日锁链”的辐射,以之作为无数造物反复崩解、重生所需的能量源头。
但这种现象似乎又太直观了,直观到让人不敢轻易相信。
蛇语就想,与其去琢磨这其中深奥莫测的道理,还不如去明确一个事实逻辑:罗南究竟是怎么获得了这样看不到极限的能源支持……虽然实在狂暴了一些。
这样的疑惑,蛇语并没有说出口。
作为仆从,她不想去冒“背后议主”的风险。
亚波伦也不介意,继续问:“这处位面,貌似和渊区、极域拉开了距离,是故意,还是不能?”
“嗯,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蛇语惯用的还是b级精神侧的思维,渊区对她来说并不是常规的手段,极域更不必说。
经亚波伦的提醒,她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战场时空”竟然并没有在渊区极域的覆盖下吗?
在五十年前的地球,这是常识。
可五十年后的现在,这就很神奇了。
正疑惑着,蛇语眼前骤然大亮。
熟悉的感觉让她心头发紧,不必她去寻找,那仿佛主宰了“战场时空”的大日锁链,已经占据了她几乎所有的感知范畴,放射出貌似彤红却让人心悸的光芒,穿透了“战场时空”,辐射到周边迷障之中,一举照彻幽暗,蒸发了周边的毒雾障气,也映出了更多的枝蔓细节。
蛇语灵魂战栗,不可避免地又经受了一轮“检视”,感觉中比她上次离开前还要更凌厉,她还没有真正进入到“战场时空”,险些又是溃散。
旁边的亚波伦则没她这么好运,和周边迷障一起,灰灰去了。
也在这时,蛇语似乎听到了类似于“咀嚼进食”后,满足的叹息。
捕获的“大块头”碎片消化了……部分?
“战场时空”又扩张了?
蛇语下意识感知周边,像眼下这般洗却周边烟障的场面,并不多见。可随她感知所至,破碎参差的梦境结构,仍然是看不懂、看不透、看不明白,就如同她曾有幸“鉴赏”过的、同属于罗南手制的通灵图,仍然搁置在她感知结构所能触及的范畴之外。
倒是她的意识结构,在当前不稳定的状态下,也被“大日锁链”照个通透,一应信息流转,都无遮无拦,有一些甚至被抽离出来,和周边破碎的梦境结构交织离合,形成了新的结构轮廓。
嗯,这就是蛇语从不主动联系罗南的原因。
那没有意义。
也正是在新的结构轮廓成形之际,对应的反馈传导回来,如同一部埋在库房多年的老旧影带,在大量的噪点、波纹和残缺中,提供有限的信息。
蛇语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是主宰她灵魂的那个人,已形成了明确的意志,通过她审视这一切。
这份意志套了她这层外壳,还用隐默纱做了伪装,仍然在梦境结构百回千绕,才最终触碰到精神海洋深处某个精准的点位,渗透进去。
“老手”状态很不好。
他在发烧、犯困,意识昏昏沉沉,耳畔还有如真似幻的呓语、嗞啦啦的杂音,似乎是有谁在和他讲话,他却只是抿住嘴、咬着牙,无论如何不开口、不回应。
可是,可是……
那眼皮无论如何抬不起、睁不开,整个身体在滚烫熔岩中沉坠下去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
似乎有人拨开他的眼皮,往里面打光,还有那个熟悉的声音,一声声的唤他:
“守叔,守叔?”
“卜……卜研究员?”
“醒了醒了!抑制剂起作用了!”是吴珺在尖叫。
“什么抑制剂,全当个安慰剂使。主要还是命硬。”罗远道永远疲惫的声音总那么讨厌,没有一点儿希望在里面。
相比之下,还是卜清文的声音更入耳:
“能够激活自身潜力的安慰剂,也是好的。不管是物质,还是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