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听第三百四十三章姬歌与慕容垂魏武卒的中军帐里。
姬歌正在随意翻看桌上的一本泛黄兵书。
当然他也只是闲来无事随手翻阅,并不打算深究其中,毕竟当初在思规楼中的那十年他已经将楼中藏书阅尽,甚至已经是倒背如流。
就比如手中的这本《虎铃经》,虽然楼中的与自己手上的这本确实有几处出入不同,但俗话说万变不离其宗,这本《虎铃经》当年在自己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当然这其中免不了老先生的好几顿戒尺。
姬歌至今都记得月朗星稀之夜,皎洁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牖落在书桌之上,而书桌旁总是会有一个挑灯夜读双眼泪汪汪稚嫩的小手红通通的孩童。
当然旁边自然免不了会有一位手拿戒尺故作威严的老先生。
现在回想起来若不是有老先生陪伴在自己身边替自己受业解惑,自己那在楼中的十年光景肯定会相当乏味无趣。
不知道老先生现在身体如何,是不是还会每日小酌几杯?也不知道二叔现在跟随在老先生身边学道学的怎样,是不是已经破开凝神境的瓶颈了?若是二叔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能够领兵打仗不知道他会有何感想?若是爷爷知道自己已经见过了父亲会不会就放下心来了?
一时之间姬歌念从心起根本就不会多加约束,况且夜深人静姬歌便索性任由心念如同决堤的江水肆意席卷开来。
“禀督统大人,帐外慕容垂求见。”中军帐外传来一道不高不低的声响。
霎那间姬歌将那那些糟乱的心念尽数收敛了起来,悄然间合上了手中的那本《虎铃经》,嗓音平淡地对外说道:“请慕容都统进来吧。”
很快中军帐的帐门便被人轻轻掀开,一位依旧是身着濯濯白衣面如冠玉的男子踱步走了进来。
“慕容垂拜见都统大人。”慕容垂对着桌案后的的姬歌躬身行礼说道。
若是说在上将军刚刚同他们介绍臣歌的时候他们这三位都统特别是自己还心有不解心中不服的话,那此刻自己已经对面前这个明明与自己是同龄甚至看上去还要比自己小一些的督统心怀敬畏,对于他的话不敢再有半点违逆心思。
姬歌看到这般姿态的慕容垂后从揉了揉眉心,自己倒是忘了现在已经坐在督统的位置上了,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了别人对自己这么恭敬行礼。
“起来起来,这又没有外人况且咱俩还是同辈之人,没必要行这般重的礼。”姬歌站起身来,略显无奈地解释说道。
“大人的好意末将心领了,但军中的规矩不能乱。”慕容垂闻言直起身来,看向姬歌,满脸正色地说道。
姬歌神色古怪地看了慕容垂一眼,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已经同陶篱下谈过了?”
“属下还未曾见过他,不知道大人为何会有这般疑问?”慕容垂闻言后满头雾水,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姬歌摇摇头说道:“有时间你可以找他聊聊,我想你们俩人肯定聊得来。”
后来那句话姬歌没有说出来,毕竟都是这般呆板木讷。
“末将领命。”听到姬歌的吩咐后,慕容垂沉声回道。
“又来了。”姬歌轻拍一下额头,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
“对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姬歌目光灼灼地看向慕容垂,收敛起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满脸正色地问道。
先前他同上将军吴起分开后他便回到了军营找到了慕容垂,并让他准备好一份关于魏武卒伍长及以上将领的档案。
他当时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这份档案记载地越细越好,最好是能够将他们平时的衣食住行生活习惯都记录在册。
当时的慕容垂还是满头雾水,不过在姬歌走出他的营帐后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所以便愈发好奇这个在一招之内就胜过了自己并且还让自己输得心服口服的臣歌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所以他在档案整理出来后便决定亲自将其送了过来。
“回禀督统大人,卑职已经准备妥当。”话音刚落慕容垂便将一堆近乎半身高的卷轴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了地面上,说道:“大人需要的都在这里了。”
“这么多?”姬歌看到那堆积如山的卷轴档案后目瞪口呆地问道。
慕容垂低头看了眼地面上的档案,当初自己在整理这些档案的资料可是轮流换了三四批的文官笔吏,所以何止是一个多字能够说得过来的。
“这是督统大人你要求的。”慕容垂轻抿薄唇,如实说道。
姬歌闻言讪讪一笑,扯了扯嘴角,心中腹诽道: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行了,放在那里就可以了。”姬歌摆摆手说道:“稍后我会自己翻阅。”
姬歌眉头苦皱,自己可什么时候能够看完啊。
“还有事吗?”看到身躯笔直站在那里没有丝毫要回去意思的慕容垂,姬歌开口询问道。
慕容垂抿了抿薄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还在想着今日的那件事?”见到慕容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姬歌眯了眯眼睛,猜测问道。
“属下不明白当时大人是如何破去我的斗转星移诀的。”慕容垂终于还是决定开口问道。
当初虽然那百道金戈也可以破去自己的斗转星移诀,但最后势必会是金戈尽灵诀散的两败俱伤的下场。
但今日那一幕却是姬歌保留下了最后一杆金戈选择以更加强横霸道的方式直接以星辰对星辰,以蛮横无比的姿态直接将自己的七星北斗给撞碎了开来。
而他最后也是将那杆金戈抵在了自己的喉间。
“若是我说我掌握的术法神通有些多你可能会会认为我是在敷衍你,又或者我是在故意卖弄。”姬歌闻言笑吟吟地说道:“但其实就是这般,我只是以一种更加强横品秩更高的灵诀破去了你家传的术法神通。”
姬歌知道这般直白的话可能会让慕容垂心里不舒服,但事实就是如此,自己总不能说身怀炎帝的悟轮回篆,先前将那七颗星辰给击碎的其实是帝术,所以你输得一点都不冤吧?
难
道那样不会更加伤人吗?
“卑职明白了。”听闻姬歌的话后慕容垂沉吟了许久,仿若是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般轻声说道。
就在慕容垂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姬歌突兀间开口说道:“不过我还是要同你道歉,还要向魏武卒神族出身的将士道歉。”
按照他们比试之前的规定,只要慕容垂能够胜过姬歌姬歌就要向前者道歉自己被他出言抹黑了的神族出身的将士道歉。
但当时确实姬歌赢了,所以这个赌注条件自然也就不算数了。
“大人?”慕容垂神色恍惚地低声问道。
“其实根本还是错在我。”姬歌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开口,听自己将话说完。
“因为当初我知道若是我不这么说根本就不能逼着你同我交手,若是你不同我交手倒霉的就该是李长庚与徐天德两人了。”
“哪怕我最后击败了这两人但只要你慕容垂身在魏武卒军营一天便总会有人拿我们俩做比较。”
“而我这人向来都是讨厌麻烦,最好是能够一劳永逸,所以我才会最终选择在军中威望甚高的你,至于徐天德他们若是应战当然是最好,但谁能够想到这两位则是直接认输了。”
“只要胜过了你,魏武卒的将士自然不会再对我这个督统又什么质疑。”
慕容垂听到姬歌竟然会对自己这般开诚布公,心中很是不解,这种其实是心底里的算计就不用说了吧。
仿若是看穿了慕容垂心事的姬青云摇摇头郑重地说道:“要说的,肯定是要说的。”
“若你是外人也就罢了,今日一战过后哪怕是得罪了你让你心生怨恨我也好不在乎,毕竟我同你没有任何交集,大不了以后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你不同,不管是你还是徐天德他们,只要你们进帐来后我都会就今日之事给你们复盘,然后让你们知道我对你们的心思算计,让你们知道其实今日我是踩着你们的身子将你们当做了垫脚石才一步步赢得众人的声望的。”
“还请大人慎言。”慕容垂沉声打断他说道。
这种事情自己听听也就算了,若是隔墙有耳一不小心落在了有心人的耳中,然后再将这种话给传了出去,那后果肯定会是不堪设想。
等到那是不只是姬歌一朝树立起来的威望将会荡然无存,可能就连那军心都会涣散。
届时军将不军,卒将不卒,除非是上将军出面。
只是若请上将军出面那就是他们三人的渎职和无能了。
那是他慕容垂最不能答应的事。
姬歌顿了顿,神色淡然地看向慕容垂,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同你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告诉你我从未将你慕容垂当做外人,在我踏入魏武卒军营的那一刻我就把你和徐天德李长庚三人视作可以托付生死的袍泽兄弟了。”
“所以像这种事才会同你明说,哪怕你现在心里不舒服也总强过在战场上心有怨言做出些出格的事来。”
其实姬歌这么说可以说是已经很是委婉